秦梓昭一曲《风华天下》舞毕,喘息未定,一双明亮的美眸含情脉脉的盯着帝王,周围大臣们的赞叹声不绝于耳,秦梓昭隐去得意,柔媚开口道:“小女秦梓昭,见过皇上。”
即墨寒淡淡颔首,幽然道:“你跳也跳了,朕看也看了,没什么事就可以退下吧。”
秦梓昭被噎了一下,秦国公上前救场道:“禀告皇上,家女仰慕圣上已久,樗里氏被废…”
即墨寒问声抬头,眸子里净是清冷:“朕的皇后怎样,还轮不到你来议论。”
即墨寒站起,群臣让道,秦家父女低着眉让开路,只觉得即墨寒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异常阴冷。
而房顶上目睹了全过程的蓝衣公子,望着父女俩的尴尬模样,噗嗤笑了出来。
……
即墨寒径直走进御书房,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再抬眼时,目光没来由的看向挂在侧墙上的一幅画。
画上的女子梳着云鬓,头戴金色凤冠,大红色的襦裙衬得她的肌肤洁白如雪。
丹朱红唇,笑靥如花。她身在半人高的花丛之中,眉眼中净是欢喜。
男人眉间本如天山暮雪,却在此时渐转温柔。
良久,一把鹅毛圆扇轻拍在他肩膀上,即墨寒回头,正对上一双清冷眼眸。
来人身穿渐灰色道袍,宽袖款款落至脚边,肌肤是略带病态的苍白,整个人看起来轻飘飘的,周身散发着隔世的孤傲感。
即墨寒难得露出一个微笑:“你大病未愈,怎的想起来找朕了?”
江钦然回笑道:“我听说樗里小姑娘不见了,想着你会担心,”他话音暂停,意味深长看了眼墙上的画,“你果然在这里害相思病啊。”
即墨寒懒得去理,话题一转道:“今日可看出什么来了?”
江钦然撩袍坐在堂下的椅子上,不紧不慢的扇着凉风:“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看天象的事儿?”
“很麻烦?”
“是有点儿。”
即墨寒在御座上坐了,看向江钦然:“朕洗耳恭听。”
江钦然看向屋外,声音清冷:“昨日我夜观天象,见天罡缓升,紫气环绕,云影厚重。先人有曰‘龙起升云,虎啸生风。’故此乃天子之气也。但见其朦胧不定,方生方灭,”他唇边挂着淡笑,看向即墨寒,“怕不是寻常凡间天子。”
即墨寒没说话,他又悠哉悠哉的补充道:“总结一句话就是,你故人来了。”
沉默半响,即墨寒皱眉猜道:“你是说…”
江钦然忽的把扇头对向即墨寒,示意他停止说话,房门恰时被敲响,有人进屋禀报:“皇上,廷尉大人有一事求见。”
“让他进来。”
江钦然悠悠站起:“既然皇上有客,臣便不在此叨扰皇上了。”
即墨寒微微颔首,江钦然刚走到门前,张弦正从拐角处走过来,看见江钦然,张弦停足作揖道:“国师。”
江钦然轻嗯一声,余光瞥到他身后的蓝衣少年,瞳孔微动,微不可察的轻笑一声,与两人擦肩而过。
张弦进了御书房,撩袍跪下叩头:“微臣参见皇上。”
即墨寒淡淡扫了张弦一眼,目光停留在他身后站着的蓝衣公子,张弦向后微微看了看,这小子见了皇上竟也不下跪,他赶紧把小公子拉下来,惶恐道:“这是微臣内侄,自乡下而来,不懂什么规矩,还请皇上恕罪。”
蓝衣公子在张弦的暗示下僵硬的弯下身子,学着张弦的样子磕了磕头:“小人夏言,参见皇上。”
“平身。”即墨寒放下奏折,“廷尉来可有什么要事?”
“回皇上,”张弦站起来,“小侄儿夏言想在宫中谋份工作,臣想着皇上身边正缺个磨墨的小童,想来问问皇上,可否让内侄试一试?”
即墨寒看了小公子一眼,向后倚在靠背上:“就算是个书童,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皇上,内侄自幼饱读诗书,四岁便会作诗,老臣以人格担保,若夏言有什么越矩的行为,老臣愿一同受罚。”
即墨寒唇角轻勾,狭长的丹凤眼里满是冷淡:“看来这件事,朕不得不答应了?”
“不敢。”张弦弯腰作揖,“一切由皇上决定。”
即墨寒看向蓝衣公子,淡淡道:“为何非要来宫中寻职?”
夏言知道即墨寒问的是自己,学着张弦的样子作揖道:“回皇上,因为宫里的俸禄比市井上的多。”
张弦浑身冒冷汗,他有点儿后悔带着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来这儿了。
即墨寒倒也不恼,把玩着手中的玉珠子,淡淡道:“可我这宫里,从来不养闲人。”
“不闲不闲。”夏言笑嘻嘻的,“小的给皇上磨墨,怎么会闲?”
即墨寒青筋暴起,手里的玉珠被生生捏出了缝隙,他开口时,四周寒意蔓延。
“敢这么对朕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张弦知道此事不妙,忙拉着夏言一起跪下道:“臣罪该万死,带夏言来之前没教给他规矩,惹怒了皇上...”
即墨寒狠压下怒气,他看着夏言垂下的眼睑,眉眼熟悉,总觉得似曾相识。
“朕听闻你会写诗,那便限你半日,写出来给朕看看。”
“没问题。”夏言一脸讨好的笑,摸了摸鼻子,“那啥...皇上,我能起来了么?腿跪麻了...”
一旁张弦吓得大气不敢出,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给我闭嘴...”
即墨寒深吸了口气,刚要发作,张弦一把拉起夏言:“臣先行告退。”
夏言被这么猛的一拉,两腿瞬间麻软,张弦也不给他缓神儿的机会,拖着他后领儿往屋外走。
院内,张弦怒骂夏言“老夫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的声音和蓝衣公子哎呦哎呦的哀嚎混在一起,旁边的宫女们都捂嘴忍笑,即墨寒抬眼看了看这番场景,目光久久停留在夏言身上。
夏言...
他反复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熟悉的眉眼到底是出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