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言跑出去很远了,他才缓过神来,一步一步走向书台,头疼欲裂。
从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幼温还在时,也曾这样一边研墨一边等他下朝。小姑娘笑起来时弯弯的眉眼和两个浅浅的酒窝,竟于今天夏言看他时的神情稍有重合。
即墨寒又想起了前世那位红衣帝王,他曾多次进入自己梦中,这个如修罗般毫无理智可言的男人说他要杀了幼温换他前世的喜欢。如今见到夏言,不自觉想到了幼温,那个他一直深爱却对全城公布她已死亡的人。有时即墨寒真的觉得幼温已经死了,甚至有时很希望幼温已经死了。这样那个男人就不会再去伤害她,他也不必再为小姑娘帝王生死而没日没夜的担心了。
即墨寒颓然坐在桌前,看见夏言放在他桌角上宣纸,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如同狗爬一般惨不忍睹,但也是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写上去了。
莫名的,眉间染上温柔。
突然想起忘记拿诗的夏言又折回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九五之尊的皇帝看着那张纸出神,眉眼低垂,煞是好看。
幼温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刻意把字修改了一番,即墨寒能认得出她的笔迹,因此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儿。
幼温终是没有进去,转身悄然离开。
...
深秋时节,樗里幼温以张弦内侄的名义搬进宫中,住在清音阁。阁中立着一棵巨大的枫树,枫叶鲜红,微风吹起枝头的树叶,霎时纷飞满园,颇为惬意。
幼温依旧穿着那身浅蓝色直缀,张弦对她也颇为义气,每天向她的住所搬来点儿珠宝瓷器等来装饰屋子。考虑到她毕竟是个女子,还特意从自家府中唤去一名婢女做她的贴身丫鬟,那婢女名唤梵昔,聪明伶俐,幼温甚是喜欢。她整日扮着男装在宫里转悠,晚上回来时便挑逗侍女,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几位小王爷得知宫中来了位容貌甚佳的公子,都来阁中与她闲聊。幼温知道这些个公子哥儿一个个都是骄纵蛮横的主儿,不可深交。日子久了,那几位也觉得夏言无趣,渐渐少了联系。
对于即墨寒身边儿的小职位,幼温倒是颇有几分毅力。没事时便往御书房跑,给即墨寒磨墨。这人最近脾气有点暴躁,几次都是一脚将幼温给踹出御书房,不过日子久了,即墨寒倒也没再踹过她,幼温心里估摸着,即墨寒这厮已经同意她在这儿待着了。
小姑娘垂下眼帘,掩下眉眼间的阴暗。
既然在宫中坐稳了,以后得事便方便许多了。
...
即墨寒:“夏言?”
“在在在。”
“砚台。”
夏言往下一瞅,砚台中墨汁横流,还有几滴圆墨趴在即墨寒刚刚写好的字上,遮住了大半部分的笔画。
这张纸算是废了。
夏言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抱歉啊,刚才走神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