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像珍珠一样，挂在眼前的绿草叶子上面，她懒懒地躺在草地上，呆呆地看着头上那棵绿珍珠，似有似无的晨风，让它犹犹豫豫地，像个试着跳伞的小姑娘。
这时天还是微微亮。
“希望今天是个好天气，不下雨就行”，姑娘叹了一口气，绿珍珠仿佛接到了指令，一跃跳下，滴在她的脸上，溅开的小水珠蹦进了眼睛里，姑娘一翻身爬起来，周围是一片草地，偶尔有几棵膝盖高的野树，各自孤独地在晨风中摇摆，算是和这个不速之客打着招呼。
太阳像一个金蘑菇，正在慢慢地从地平线破土而出。她伸了伸懒腰，摸了摸咕咕响的肚子，好像还是前天什么时候和大轩哥哥分吃了一个馒头，饥饿就像一个恶魔，每天追赶着她，也许往前再走走就能看到人家了。希望昨天的选择是对的，尽管小伙伴们一再劝告，再往北去，日子就好过了，但她还是下了火车，漂泊了几年，她实在不想再这样漫无目的地流浪下去了。
也许我能做点什么，也许我能学点什么，也许……唉，不想那么多，林欣甩甩头，太阳已经出来了，草原的天空干净地像清澈的湖面，太阳像金蛋一样挂在湖面上，林欣没有心情欣赏这一路的风景，她拖着饥饿而又空虚的身体，不知不觉也不知走了多久。
前面好像有人家了，远远地在草原的尽头，一排很整齐的砖院子印在眼底，林欣不禁往上提了提背上的包，加快了几步，仿佛这样就能逃离饥饿一般。
这个一个很大的院子，院门口围着几个人，有人正在念“因本农场生产需要现招收生产工人，要求年龄18周岁以上……”落款是XX农场生产队。
林欣挤到最前面，把墙上的告示仔细地看了一遍，转头问念安的人，“大叔，这在哪报名呀？”
“你？你报名？”那人看了看林欣，转而不敢确定地说，“要么，你问下门卫看看。”
“好的，谢谢。”林欣笑着谢过，朝院门口方向走去。
门卫是一位约五十岁上下的老伯，其实刚才林欣在那问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姑娘，你是要报名？”
“嗯”
“本来呢，是别人的话，我给你填张表就可以了，但是你……”老伯顿了顿，打量了一下她，“要么你跟我来。”
林欣奇怪地看了看老伯，又把自己身上仔细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不妥的，这才跟了进去。
一走进院子，她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非常大的空场地，地面用碎瓦片作线条隔出了几个大方块的区域，正对着视线那边，是一间间的瓦房，一眼看去有几十间，最左边屋顶有个大烟囱，那估计是食堂了，再往右边尽头看去，是一栋三层高的房子，老伯带着林欣进了这个房子的三楼，敲开一间办公室的门，里面坐着两位干部模样的人。
“刘部长，李书记，正好你们都在，这里有一位同志也要报名，你们看，这……”老伯把林欣往前轻轻地拉了拉。
“女同志？我们没有招女的呀。”李书记疑惑地看了看老伯，又转过头看了下旁边的刘部长。
“门口的告示上也没写不招女的，或者说只招男的呀？”林欣突然明白了大伯的顾虑，她急得脱口而出，用几乎恳求的眼神看前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此刻她既希望有人回复她，又希望这声音不要来得太快，“不招女的”那四个字能彻底打垮她刚刚聚起的力量，而能支撑她的也只有这片刻的安静。
“主要是我们这没有招过女的。”李书记为难地说。
林欣顿时感觉紧绷的身体，正在快速松懈，她扶了扶旁边的桌子，停了一会儿，理了理自己的状态，苦笑了一下，带着些歉意，掬了下身子说，“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便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姑娘，你先到门口等下，我打个电话问下情况。”另外那位刘部长叫住了她。
“好的，那我就在门口。”
林欣高兴地回答，关好门，她双手合起，看着蓝蓝的天空上漂着的白云，洁白得像棉花糖一样，真想咬一口，“希望老天也眷顾我一下吧，谢谢了，谢谢了！”她不停地摆动着紧握的双手，也许爸爸妈妈会保佑我的，林欣冲着天空笑了笑，再看看白云那边好像还有小绵羊、小狗的形状，慢慢地似乎她还看见了烤鸡、烤鸭、小一点的好像还有肉串呢，她就这样盯着，想着，都感觉自己口水也一直情不自禁地咕噜咕噜地往下咽。
“小姑娘进来吧。”里面有人喊。
“好的”林欣赶紧收回思绪，再抹了一上自己的嘴巴。
“介绍下自已吧，哪里人呢？”刘部长问。
“我叫林欣，今年4月刚满18岁，四川人……”林欣慢慢地说着。
“四川离这可远了，跑这么远？家里人呢？”
“爸妈都走了，就人一个。”林欣顿一顿说。
“哦，”刘部长一惊，停了会儿，又问，“上了几年学？”
“我爸是老师，我读完了初中。”
“嗯，是这样的，其实我们这里每年是有招女职工指标的，因为农场里都是体力活，不适合女人做，这几年一直也没人问，所以大家就都把这个事给忘记了，今天我也特意确认了一下，你如果觉得自己行的话，可以报名。”刘部长说完，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叶，用杯盖轻轻地拔了两下，这才呷了一口茶。
“我报名，我报名，太好了，谢谢，谢谢你们。”林欣高兴地雀跃着，又冲大家掬了几个礼。
“不过，我们这里是很苦的，小姑娘，你要有思想准备，农场活很累的，不管睛天雨天都有事做，忙时每天是披星戴月的劳动，而这些并不会因为你是个女同志就会有特殊化，你可考虑清楚了？”李书记莫约40岁左右，比刘部长微年轻些，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精显得很是威严，他认真地看着林欣，虽说这孩子身世挺可怜的，也不像条件好的家庭出身，但是看这身子，却似乎弱不经风，只是这眼神那么热切，李书记不免严肃地加重了声音提醒着。
“我不怕苦，有什么事，我都会努力去做好。”林欣咬了咬唇，坚定地说。
“那好吧，”李书记不再说什么，一个四川的孤娃娃跑到这天远地远的茫茫草原，也不知吃了多少苦，“王伯，你带她去把资料填好，领些用品，安顿下来，等上面把材料审核过了，没什么问题就分到许文明那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