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得早，四点过半，外头已是黄昏。
以青灰色的天空为背景，布满城市的灯光，比白天还要热闹。
保姆车一路向市中心驶去，人流车流都在越来越多，到前方，小路被封道，路两旁站满安保和工作人员，司机在出示通行证后，车窗被放下，工作人员看到欧阳洵，才放行。
进入场地后车速只允许有五码，排成一列缓缓前行，外头的热闹清晰可闻，还有此起彼伏的记者播报声、摁快门的声音，不绝于耳。
还没正式入场，亚太音乐盛典的隆重已经可见一斑。
明星们在红毯争奇斗艳，记者挖空心思要抢到独家爆料、特有角度的照片，还有神通广大得到入场券的粉丝，举着应援物，扯着嗓子为自己爱豆声援，场面好不热闹。
“紧张吗？”欧阳洵柔声问她，抓着的手也收紧几分。
“紧张肯定有。不过还行。”夏瑶如实回答。
如此盛大的场面，她从前只在屏幕里见过，身临其境，才发现场面太大，何止热闹，这里的忙碌和繁华，似乎下一秒就要失去掌控陷入混乱，一直处在一个紧绷的临界点。
“我在，别怕。”欧阳洵换右手握住她的手，左手环过她的腰将她带入自己怀里，在她头发上轻轻吻了几下，生怕弄坏她发型。
“有你在，所以不怕。”她抬头，与他靠得很近，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她突然好想吻他。可是两个人都顶着妆，碰不得蹭不得。她突然不太喜欢公众人物这个身份。
欧阳洵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车内光线昏暗，外头的闪光灯路灯和高楼大厦的LED交织在一起透进来，影影绰绰。落在夏瑶脸上，反倒别有一番味道，衬得妆容更加精致，五官更加立体深邃，给她的一颦一笑都蒙上一层神秘。
她用了香水，清甜的香味，不过欧阳洵依旧能敏锐地抓住她自己的味道，对他而言比香水好闻百倍。
他不仅仅想吻她，更想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他的瑶宝贝，只能是他的。
突然就不想带她走红毯，“招摇过市”。
“回去再收拾你。”他在她耳边留下这句话。
夏瑶拍了下他的手，用了点力。没其他别的反应。她基本已经习惯这位的不正经了，
车停下来，门由在外等候的安保人员打开。
前一位在缓缓进场，欧阳这里还没下车，相机的咔嚓声暂时冷静了几分。
就在欧阳洵一只脚迈出，落地的同时，夏瑶就听到外头快门的声音——石破天惊，天崩地裂，排山倒海而来。
在记者们目光灼灼的注视下，他并未像大家期待的那样往前走，而是优雅转身，弯腰，伸出左手掌心向上，下一秒，掌心多出一只女人的手，洁白，精致，修长，他紧紧握住。
夏瑶小心翼翼从车里钻出来，欧阳洵右手一直护着她头，防止撞到。
现场仅相机发出的声音，频率和分贝，就已经达到前所未有几近癫狂的程度。
“请吧，我的公主。”
夏瑶站定后，他将左臂给她，示意她挽住，右手搭着夏瑶的白色长外套。
夏瑶被他这句话逗笑，对上他看珍宝似的眼神，勾唇。
正在做现场直播的工作人员火速将镜头拉近，把两人深情对视的一幕及时送到了广大观众朋友面前。这一幕被多少摄影师定格在相机里，就更不用说了。
夏瑶的心理素质一直很好。每次考试、上台汇报等，她都是开始前会有些紧张，等到正式上场，却一点都不紧张，注意力都会放到眼下的事情上去。
今天也是如此。一路上，越是接近目的地，紧张之感就越是强烈。
就从欧阳洵下车，牵住她的那一刻起，紧张便消失了。
这跟考试和汇报还不一样。今天，她有欧阳洵相伴左右。而且，和爱豆一起走红毯，那是多少粉丝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也是她欧阳洵女友身份被曝光后，首次在正式场合公开露面，不光她自己紧张之余有些激动，媒体更是激动到爆炸，还有在爆炸途中的网民们。
今夜的某浪程序员小哥哥们，祝安好。咖啡夜宵务必提前准备好。
一路上，欧阳洵会轻声提醒她：看左边，看右边。这样两人步调就一直一致，也便于两旁媒体的拍摄。
“这里停一下。”
夏瑶和他一起走到靠左侧停下，正面对着媒体，摆出客套的微笑。
不远处，外围，爆发出“欧阳洵！欧阳嫂子！”
还有欧阳洵的应援口号：“世间万物皆浮云，一心一意只为洵。”
高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盖过了相机聒噪的声音。
欧阳洵的目光绕过前排媒体，向后排粉丝挥手致意，此举引发一连串尖叫。
“他们也在喊你，要不要打招呼？”欧阳洵大大方方凑到她耳边说，任媒体疯狂按快门。
夏瑶看了眼他，转过头配合地冲粉丝抬了下手——粉丝叫得更加激动了：“欧阳嫂子！嫂子好！”
哎，不能叫弟媳吗。嫂子听着好老。夏瑶在心里默念。她可以找机会让欧阳洵发条微博声明一下，中华鲟们一定超级配合。
停了大约半分钟，欧阳洵带着她继续往前走，走到三分之二处，在右侧停下。
“你每次红毯都停三次。”夏瑶侧过头和他说话，欧阳洵配合地低头，凑近。
不凑近点，现场那么大的噪音，还真的难以听清。
落在媒体和看直播的观众眼中：太恩爱了！难舍难分，你侬我侬！走个红毯小两口还要咬耳朵！这对视，这笑容，今晚糖分超标！
“你很了解我。”欧阳洵没想到她能够这么细心——追星如果要按成绩排名次，她肯定也是优等生。
“我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夏瑶有些小骄傲。
“噢？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欧阳洵转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干脆将媒无视。
直播弹幕突然就一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场记者摄像师内心也是：卧槽！惊天地泣鬼神！活久见！欧阳洵在红毯上笑了！他真的笑了！
虽然天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是红毯让他笑，是身边的欧阳嫂子用了什么魔法让他笑。但不妨碍他们称之为“欧阳洵红毯第一笑”。
要知道，欧阳洵走红毯永远都冷着一张脸，像是主办方欠了他八百万，红毯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
别人走红毯恨不得从开场站到收场，全程保证自己的曝光度关注度，欧阳洵呢，没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过红毯，大家觉得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
他的确对走红毯兴致缺缺。这种场合纯作秀，很没意义。停三次，只是为了他的职业操守。
记得十年前第一次走红毯，走完正准备入场，被工作人员拦下请他再走一遍：“麻烦请到入口再走一遍。太快了，媒体说没拍到。”
***
“你在想获奖感言吗？”夏瑶问他。
亚太音乐盛典的保密性一向很好，不到现场开奖，是无从知道最终的获奖者。不过它有投票平台，票数占百分之六十的比例。
年度最佳专辑、年度最佳男歌手、最佳原创三个大奖的票数，欧阳洵遥遥领先，他要上台发表获奖感言是跑不掉的。
只不过以欧阳洵的脾性，怎么可能对获奖感言上心。
“猜错了。”
顿了一会他又道：“我在想晚上和你用什么。姿。势。”
这次他没笑——一本正经，如同在谈论工作。
夏瑶险些没站稳。勉强还能对着镜头保持微笑，心里把欧阳洵骂了千万遍。
这人的不正经，已经开始不分场合了！
“欧阳洵你注意形象。”
两人继续挽着手向前走，夏瑶咬牙切齿警告他。
他抽出手，改为搂住她腰的姿势，这样能靠得更近一些。
此举又引来媒体一阵狂拍。
“和老婆需要注意什么形象？我那时的样子你都见过了。”
夏瑶这次真的无力站稳——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正式而庞大的场合，他居然在走红毯的时候，开车？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中华鲟“无节。操”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还是逃不过“饭随爱豆”这一可以日。天。日。地的真理。
欧阳洵眼疾手快稳住她，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两个人完全贴在一起，夏瑶一只手扶在他肩上，一只手抱着他的腰。
正好是走在楼梯上，大家对“为什么没站稳”并不过于纠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红毯抱上面。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多到布满屏幕——就差溢出来。
“嗷嗷嗷嗷嗷嗷，太酥了！腿软！”
“事实证明，有欧阳洵夫妇的地方必定有狗粮！娱乐圈的情侣在这一对面前真的是弱爆了！”
“啊啊啊啊啊！这是王子和公主啊！两人去参加恋爱档综艺好不好，球球了！满足以下我饥。渴的少女心！”
众人都处于兴奋到疯癫的状态——今年的亚太音乐盛典红毯也太有看点了！
除了夏瑶。她现在只想找个没有媒体没有外人的地方，把欧阳洵痛扁一顿。
“你今晚睡沙发。”她笑眯眯地宣布这个“好消息”，就在刚才决定的。
欧阳洵装无辜：“我又没说是哪时，你自己不纯洁。”
夏瑶：？？？
我？到头来是我不纯洁？请您把话想清楚了再说。
谁不知道他说的是高。潮。啊！没读过书的都知道！夏瑶腹诽。大脑不受控制地就想到了欧阳洵那时候的画面——性。感。至。极，荷。尔。蒙。炸。裂，让她情不自禁地，想。把。一。切。都。给。他。
夏瑶你在想什么！
她警告自己。果然，不正经是会传染的。
两人在红毯末端，场馆门口转过身，又站了一会，然后欧阳洵动作熟稔地给她披上大衣，揽入怀中进场：“走吧，老婆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