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什么样的？
对于小男孩来说。
是白色的。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铺以及站在白色铁杆门外，穿着白色衣服的大人们。
在这里多久了？
小男孩不知道，只知道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被白色衣服的大人带到另一个房间。
小男孩很讨厌这些房间，因为总会很痛。
被各种针管扎进身体里，各种奇怪的机器不断地摆弄着小男孩的身体。
可是……明明这样就很不舒服。为什么有时候那些大人却这么开心呢？
真想让他们也试试这种滋味。
又做那个梦了……可是为什么胸口这么闷重。
朦胧的轮廓逐渐清晰。
她个子不高，但身材十分苗条。在她那面如桃色的瓜子脸上，似乎一双闪亮的大眼睛藏在眼皮下，高高的鼻梁下面，嵌着一张樱桃小嘴。
不时还喃喃着什么。
眼前这个趴在自己胸膛上睡着了的少女正是妹妹初心。
初逸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软软的，就跟摸小兔子一样。
RIV感染者的恢复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强。
初逸在心里感叹着，在不到一个小时。那样重伤的身体便能走回家，仅仅睡了一觉，身体就跟没事一样了。
但是令初逸堪忧的也正是这点，恢复能力这么快，也证明了RIV同化率也很高。
滴滴滴~
下午上课的时间到了，闹钟在这个时候响起。
初心懵懵懂懂地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对于自己这个这么暧昧的趴在自己哥哥身上的姿势，毫无反应。
两人双眼对视着，初心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显然还处于大脑空白状态。
因为小时候初心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觉，初逸就常常陪她睡。每次睡醒了都是初心抱住他，所以初逸也习惯了妹妹这样，所以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回过神来的初心却不是这么想的！
初心“刷”地一声坐了起来。
“呃……那个……这个……”
初心坐在床边支吾支吾地想要说什么，但是她找不到要说的话呀！
这个时候初心的脸红得像个水蜜桃，真想在地下找条缝钻去。
“咚”
坐在床边的初心没坐稳，整个人摔倒了地上。所幸的是床不高，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即便如此，还是会很疼的。
“疼疼疼……”
“碰到哪里了？没事吧？”初逸心疼地问道。
跪坐在地上的初心不断地揉着手肘，嘴里倒吸凉气发出嘶嘶的声音。
“瞧你这冒失鬼的样子。”
初心跪坐在地上，穿着那宽松的背心一边已经滑落到手臂，露出那雪白的肩膀。
“我才不想被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哥哥说我冒失呢！”
初心红着的脸扭过一旁，双马尾随着摆动。
初逸也只能冷冷地呵呵一声。毕竟这个是满身狼狈回到家的借口。
看着那雪白的肩膀，初逸嘴里湿润起来。虽然已经吃过午饭，肚子里隐约地有一股饥饿感。
咬上一口。
这个念头在初逸脑内闪过。
可是，这不就跟那些怪物一样了吗？
初心见初逸没有反应，偷偷窥了一眼，却见初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难道自己脸上有花吗？
初心也往自己身上看了下，整个脸都红透了。
因为天气炎热，即便开了空调，初心一回到家就换上了宽松的衣服。所以，在换衣服的时候顺便也把里面那件也脱掉了，现在处于真空状态。
若隐若现的轮廓在锁骨下呼之欲出。
初逸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发呆发的不是时候。
“这个……我刚刚在想一些事情……”
“真是的，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初心抽起衣服，手臂捂住了胸部。声线不是一般的高。
“那个，这个是不可抗力……”
话还没说完，初心煮来消肿的鸡蛋、拖鞋什么的一股脑被扔身上。
“喂！喂！哎呀！够了！”
直到初心跑出房间，这场“暴风雨”才停下。
收拾好东西，初逸也换上校服准备去学校。
初心正在鞋架旁边大大咧咧地坐着换鞋，见到初逸走了过来。
“哼”
将头扭过一旁，发丝正好将脸上还残留着的晕红遮住。
越解释就越说不清，初逸这时也只能摆出一个呵呵的尴尬表情。
“路上小心的……”
彭——
初心狠狠地把门关上，呃……这也算是一种回答吧。
/2
MSS第十三分局。
这是一间约四十平方的房间。
四张拼在一起的办公桌摆在正中央，旁边则是堆满文件的办公柜。
干净整洁，坐落在角落的空调正呼呼地吹着冷气。
廖皓正对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动。
他正对面的是何志，是与他同期毕业的校友，也是个新人。
何志旁边的是蒋舟，在六组呆了两年他们的前辈之一。
而躺在沙发上用报纸盖住脑袋的则是他们六组组长——罗元。
突然罗元一下子弹起来，看着手表打着哈欠说道：““好，下班时间到了。吃饭去吃饭去！”
何志松了一口气，伸个懒腰。
“蒋舟前辈，一起去吃个饭吧？”
“不好意思，我有事。”
何志大失所望地说道：“怎么今天也有事呀？”
“嗯，我先走了。”
惜字如金的回答。
罗元走了过来，拍了拍廖皓的肩膀。
“那么‘乌姆’就拜托你继续调查了，我也先走了。”
房间就剩下何志和廖皓了。
何志百般无聊地玩弄着手机一会，廖皓看了一下时间对何志说道。
“今天你就先去吃饭吧，我还要等很久。”
何志也无奈地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断地从密密麻麻的字眼中找出有用的线索。
恐怕一般人都会受不了吧？
在肚子不知道抗议了第几次后——终于将资料整理好了。
确认几次，资料确定保存好后，廖皓换下制服也移步到饭堂。
饭堂里门可雀罗，打到饭后廖皓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哟，搞这么久呢？‘乌姆’是什么东西？”
一瓶罐装饮料放在廖皓面前，何志坐在旁边。
“感染者乌姆，危险度为A级，被通缉。是第四分局所管理地段的感染者，最近好像逃到了我们十三分局这。”
“第四分局的吗？那可是跨了半个省的。逃到这里来干什么？你说，要是逮捕了他应该会不会升到特级搜查官？”
一般刚进来MSS都是三级搜查士官，接着是二级然后就是一级。
一级搜查士官就是罗元这种组长的等衔。而特级搜查士官是不受分局约束的一种，直接由总局的特级搜查队调遣，专门解决A级以上的感染者。
三级搜查官在MSS工作一年自动升为二级搜查关。
“没那么简单吧，特级搜查官门槛很高的……你难道进入MSS就是为了升官吗？”
“嗯，我爸是个军人。所以他很希望我能当个将军元帅什么的。但是近几年他身体不大好，要是在部队里呆着，不知道能不撑到那个时候。所以我想啊，加入MSS可能会更快一点当上高官吧。”
说完，两人之间的话题一下子沉浸了。何志摇了摇罐子，反问道。
“那你呢？为什么加入MSS？”
廖皓没有马上回答，停下了动作，无比认真地说：“正义。”
“哈？”
“为了找到这个时代的公平，为了找到那个人与感染者的平衡点。想要生活在一个没有歧视的世界。所以我加入了MSS。”
何志被他那义正言辞的发言给吓住，手里的罐子似乎随时会掉下。
廖皓自嘲说道：“很傻瓜的梦想吧，会被吓到是当然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想当个正义的使者……实在是个傻瓜啊……”
“不，与其说是被吓到了，不如说是被震撼了。还能坚持着自己心中的梦想而去努力，我觉得这不好笑。反而说我有点佩服——和羡慕呢。”
何志并没有取笑自己，还说出这些话；反倒是廖皓有点被震撼。
耸了耸肩说道：“或许天知道呢？”
随便闲谈一会，何志就走了。在何志走后，廖皓到超市买了许多零食、玩具什么的。
打了一辆出租车，到一条老旧的公路停下。
旧公路的另一半是旧城区，廖皓熟练地挑着路走。
烈日下，旧城区里满地的垃圾飘忽着一股恶臭，使廖皓眉头紧皱。
迷宫一般的小巷越走越深，来到了一间阴暗的平房。
这平房用早已过期的红砖头搭成，表面涂满了白……不对，是灰色的粉墙。
房顶是用破碎的瓦片遮挡着，零零碎碎间还有一些生锈了的铁片。
砰砰砰。
敲着被腐蚀了的木板，如果不是挂在门口，谁能想到这其实这是一扇门？
门后面没有动静。
没有人在家吗？廖皓心想着。
“嘿！快！抓住它！”
“哎呀，它跑到那边去了！”
一阵小孩的嬉闹声在一片废墟中传来。
廖皓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靠在一面墙上。
“它又跑到那边去了！”
“哎呀！”
一个灰不溜秋有手臂大的老鼠穿过廖皓的脚下，迎面而来一个小孩就在追这个老鼠转弯的时候撞在廖皓身上。
小孩被反冲击推倒。
“没事吧！？小迪！”
廖皓扔下两个大袋子，急忙扶起他。
“看！是大哥哥！”
“大哥哥！你来看我们了！”
四五个孩子一涌而上围着廖皓欢呼。
“静静，静静。你们为什么在这儿？还有爷爷他们去哪儿了？”
“爷爷去出去买东西了，其他人在那一边的家里。”
“那一边的家？为什么要搬家？”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回答，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廖皓指定了一个孩子说。
“前天有几个坏蛋来找我们，向爷爷要钱。爷爷不给，然后，然后就打了爷爷，把钱抢走了。”
“那爷爷没事吧？”
“爷爷没事，今天还教我们做早操呢！”
孩子们嘴里说耳朵坏蛋应该就是那些混混了，不过老爷爷没事就好。
在孩子们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小园——也就是另一个家。
那些孩子高喊着：大哥哥来了，大家快出来！
从那铁皮屋里冲出一大堆小孩，像蜜蜂一样围着廖皓。
“小唯你又长高了哟！”
“阿明你也重不少。”
“别拽那里！那里是哥哥的皮带！”
……
嬉戏了好一会，一个小孩问着骑在廖皓头上的小迪说。
“你们捉到那老鼠没有？”
捉老鼠那四五个孩子随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没有”
“啊……”
20来个孩子们一下子就气馁了。
廖皓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捉老鼠？不怕被咬到吗？”
“不怕呀，因为捉到以后就有肉吃了！”
天真的回答，那渴望的眼神。
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孩子的回答会令人这么揪心呢？
“小伙子，你来了？”
苍老沙哑的声音。
“老爷爷，需要我帮你拿吗？”
一位老人家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两手也拿着两个大袋子。干瘪的躯干被压弯。
难以想象一位正常的老人拿得起这么多东西。
“呵呵，我身子骨还很健朗呢！”
老人家重重地放下东西，溅起一层灰雾。
“爷爷。”
孩子们左一声爷爷，右一声爷爷地围在老人家旁边转。
有一两个孩子调皮地打开了廖皓的带喊道：“大家快来呀，哥哥带了好多好吃的！”
孩子们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其他地方，廖皓和老人家终于从包围中解放出来。
洗得发白的衣服，赤着脚在地上奔跑，终日见不到阳光的住处，孩子们就在在这种脏乱的环境下成长着。
“无论看多少次都令人心酸吧，这些孩子们。”
廖皓没有回答，默认着。
“他们有些人被父母抛弃，有些人的父母辈极端分子杀害。
他们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却因为他们是感染者；受到本来不属于他们的对待。
应该依偎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年纪，却在这里与虫鼠为伴；应该无忧无虑地学习的他们，却在这里为下一顿的温饱而感到幸福。
他们嘴上说着要保护这些孩子们，结果到头来也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但即便如此，这些孩子们也不去怨恨着谁，依旧在为了明天坚强地活下去。”
廖皓语塞，一时间找不到话题。
“老爷爷，您身体怎么样了？”
“喔，孩子们都跟你说了？”
“嗯……”
老人家挺直了一下那腰板，偷偷地拉下袖子。
“呵呵，老头子我在十年前被极端分子的追杀中都活了下来。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而且昨晚也有好心人拿了点东西给孩子们吃，所以不必担心。”
昨晚？好心人？除了他还有别的人来帮助这些孩子们？
廖皓正打算问清楚，有一个孩子却跑过来。
“呐呐，大哥哥。教我学习好不好！”
看着孩子手里都捏着半条铅笔和一些脏兮兮的纸，看样子都是从哪里捡来的。
“是呀，大哥哥。教我们学习好不好。”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又围着廖皓。
廖皓蹲下，拍了拍他头上的尘埃。
“可以呀，不过你们要告诉哥哥。为什么突然想要学习了？”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回答：“因为大姐姐说，只要认真学习。长大以后就能挣好多好多的钱，就能买好多好吃的东西给爷爷。”
“姐姐说，我们不是怪物。只是生病了，所以我长大了要当个医生，治好爷爷和大家的病。”
“我想要向哥哥一样，长大后帮助其他孩子……”
孩子们在一起对着廖皓述说着梦想。
“好孩子，大家都是好孩子呢。那好，哥哥要教你们学习了。不过哥哥可是很严格的喔！”
孩子们的眼睛像在闪烁着光明，充满干劲和希望。
“那好！去那边坐好，哥哥要开始上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