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儿。”顾丞相突然放下筷子：“如果爹今天，赌输了，丞相府明天就要被满门抄斩，你怕不怕？”
顾芊羽脸色一变：“怕，但是爹爹在哪儿，芊儿就在哪儿。”
顾丞相应了一声，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行了，爹走了，你也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说罢，顾丞相起身离开。
他的背影，挺拔而坚定，那身威严的官服，似乎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他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顾芊羽才回过神来。
时隔半月，顾丞相终于进宫了。
丞相府的存亡，今日便可知晓。
“皇后娘娘，咱们这会儿去不太合适吧？”刘嬷嬷跟在皇后身后，语气担忧。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跑到朝上去旁听国事，岂不僭越。
皇后步伐飞快，侧眼瞪了一眼刘嬷嬷：“你让我待在福宁宫里，我能待的住吗？”
刘嬷嬷还想开口，但也知道劝不住皇后娘娘，叹了口气，只能跟上了皇后的步伐。
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到大殿的时候，所有官员已经到齐，看到皇后来了，众人纷纷惊讶，今天是审讯顾丞相的日子，皇后娘娘跑来做什么？
皇后不顾众人的目光，大义凛然地走到皇帝面前：“皇上，顾丞相乃朝廷命官，追随皇上多年，这件事非同小可，臣妾可否以一国之母的身份，申请旁听这场审讯？”
众人哗然，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垂帘听政吗？
皇帝盯着皇后看了看，平静的面上突然笑出了声。
“来人，给皇后看座。”
皇后面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看了眼南庭越和南庭钰的方向，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顾丞相，随后入座。
皇帝对着底下跪着的顾丞相开口：“顾丞相，开始吧，让朕听听，你有什么想说的。”
满朝文武，沉默无声。
顾丞相走后，顾芊羽回了自己的院子。
昨天夜里，她整夜没睡，一直在思索自己还有什么能为顾丞相做的，直到天亮打鸣，她才发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这会儿躺在床上，顾芊羽也毫无困意，桃香给屋子里点了根熏香：“小姐，您多少还是眯一会儿吧，不然身体吃不消。”
初秋的天气微微冰凉，顾芊羽裹紧了怀里的毯子：“睡不着。”
“对了，桃香，宫里的情况，会及时传回府里吗？”
“要是以前肯定没问题，可是现在审讯的是丞相，估计不太可能……”
顾芊羽点了点头，倒下去躺在床上，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等待结果吧。
她盯着深色的天花板，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醒来，窗外的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昏暗。
期间顾芊羽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就像是被梦魇控制，恐惧害怕，却又醒不过来。
她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呼吸也变得格外沉重。
床头坐了一个人，看到顾芊羽醒了，他握住顾芊羽的手掌：“芊儿，你醒了。”
听到来人的声音，顾芊羽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爹！”
顾丞相看着顾芊羽，透过窗外昏暗的日光，可以看到他表情严峻。
顾芊羽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输了？
“爹，如何……”
“没事了。”
“嗯？”
顾丞相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摸了摸顾芊羽的脑袋：“审讯结束，爹无罪，丞相府保住了。”
短短三句话，就像是给了顾芊羽新的生命，她呼吸一滞，随后一声长叹，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丞相府，保住了！
泪水夺眶而出，顾丞相赶紧拿帕子替顾芊羽擦干净眼泪：“别哭，爹这就让厨房做一桌好吃的，咱们庆祝庆祝。”
顾芊羽用力地点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天知道她这半个月是怎么过来的，从一开始的被封锁消息，到冒死去找皓白大师帮忙，再到设计和南庭越和离，时间不长，顾芊羽却经历了太多。
准确来说，她担心的不是丞相府，而是顾丞相。
其他人的生死，她一概不在意。
幸好，丞相府没事，顾丞相没事。
“对了。”顾丞相突然想起什么，他看着顾芊羽：“皓白大师，是你找来的？”
皓白大师是得道高僧，虽然备受皇帝信任，但是从来不参与朝廷上的事，顾丞相虽然与他相识，但是交情绝对谈不上亲密的地步，今天审讯到一半，皓白大师竟然突然出现在朝廷，替顾丞相讲话，让整件事情发生了大转变。
他一个人说话的分量，比得上半个朝廷。
顾芊羽没承认，她岔开话题：“爹爹，跟我讲讲今天发生的事吧。”
顾丞相点点头，今天的审讯，可以说是狠狠地打了那些人的脸。
审讯一开始，那些对立面的官员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指责顾丞相与侯大人私下勾结，再加上顾昊霖在北部任军官，他们非说顾大人执掌兵权，意图逼宫。
这些话，皇帝已经在奏折上来来回回看过不下十次了。
紧接着就拿那封信说事，仿佛他们亲自看到顾丞相手执狼毫，写了那封信。
顾丞相不屑笑笑：“皇上，当时禁军搜出信件的时候，微臣匆匆看了一眼，那写信用的信纸，似乎并不是丞相府专用纸张，只是微臣不确定，可否拿出来看看？”
身份地位不同，每个官员家里的纸张材质自然也不相同，官位高的，用的信纸自然就要高档些，而官位低的，家里只能用些宣纸，罗纹纸。
皇帝命人将那封信件拿出来，造纸的官员上前一模，立刻禀报：“皇上，写封信，用的是火麻啊！”
众人哗然，火麻，是宫里才能用的纸张。
一个丞相，家中最好不过白麻，黄麻一类，怎么用得上火麻？
黄麻和火麻摸起来差不多，但是写出来的效果却还是有一定差别，火麻保存时间更久，因此便成了宫里的专用纸张。
顾丞相摇摇头：“几位大人们，你们现在不会想说，是我进宫偷了皇上的火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