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福宁宫做什么了？”皇帝第一句话，就让顾芊羽心头颤了颤。
她清了清喉咙，倒也没想着隐瞒：“我爹给大哥定了桩婚事，对方是布政使牛大人家的嫡女，只是四皇子一直倾心于牛小姐，我怕他想不开，便去找皇后商量对策。”
顾芊羽说的简单，把自己和皇后归在了统一战线。
“你大哥的事儿，要操心也应该是你爹去操心，你在这儿瞎忙活什么？”皇帝看着顾芊羽，也不知道他说话是一向这么耿直，还是在故意讽刺。
“我和大哥关系一向甚好，大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更何况我十分满意这嫂嫂，可不能看着她嫁到别人家去。”顾芊羽看着皇上，心里虽然畏惧，但也不会退缩。
皇帝失笑：“虽然你现在变聪明了，这口无遮拦倒是一点儿都没改。”
敢把皇家说成别人家的，这天底下恐怕就她一个。
顾芊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说都已经说出来了，也没有收回的道理。
“当初和离，到底是你提出来的，还是南庭越提出来的？”
皇帝突然换了个话题，打的顾芊羽措手不及，她迅速整理好表情，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我哪有说话的份，还不是二皇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皇帝盯着顾芊羽的脸，似乎在思量她话里的真假。
在越王府是个傻子，一回家就变聪明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以后要怎么办？”皇帝扬扬头：“这里面的可是龙脉。”
顾芊羽心里一惊，不会吧，难道今天皇上叫自己来就是为了要回这个孩子？
她一只手拂上自己的肚子：“我会……”
“拿掉吧。”皇帝打断了顾芊羽的话：“反正你们已经和离了，留在肚子里也没用，以后对你来说反而是个累赘。”
“不行！”顾芊羽猛的抬头，眼中满是惊愕。
皇帝的意思是……杀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这个当妈的都从来没有想过，皇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以前他们都说，你这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二的，可是现在看来是不是老二的都无所谓了，这也是为了你好。”皇帝看起来一副轻松的模样：“毕竟以后带着一个累赘，怎么好再嫁人呢？”
“我不嫁人。”顾芊羽捂住自己的肚子，向后退了一步：“我跟我爹商量过了，会在府上陪他一辈子，这个孩子我会独自抚养他长大，不会让他影响越王爷的。”
顾芊羽淡定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惶恐，在这个王命就是天命的时代，她不认为自己的负隅抵抗真的能让皇上打消他的念头。
她咬了咬嘴唇，早知道进宫要被皇上盯上，她打死也不会来的……
皇帝脸上划过一丝疲惫：“你是顾丞相的女儿，所以朕在这里和你好好商量，若是换成平常女子，恐怕已经被拖出去灌药了。”
“顾芊羽，朕会给你一个体面的解决方式，你可不要不识抬举啊。”
即将步入冬天的天气，顾芊羽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从到这个世界开始，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么无助和惶恐。
她斗不过皇上。
顾芊羽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地僵持着，过了好一会儿，皇帝似乎是不耐烦了，又问了一遍：“想好了没有？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动手？”
“皇上。”顾芊羽抬起头，一双眼睛坚定地盯着她：“所有人都说，这个孩子不是南庭越，身为母亲，孩子到底是谁的，应该是我最清楚才是。”
“可是很惭愧，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过去的事情通通忘记，神智清醒，过去十几年从来都没有懂的东西，突然就明白了。”
“我比任何人都想搞清楚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可皓白大师曾经说过，这孩子是天赐之子，我相信他的话。”
“我要留下他。”
提到皓白大师，皇帝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当初皓白大师在他耳边说的话，也重新浮现在脑海。
“越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杀不得。”
是的，从皓白大师口中亲自说出的，杀不得。
顾芊羽紧张地盯着皇上的表情，刚才短短几分钟，她脑海里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个遍，唯有觉得把皓白大师搬出来，或许才能暂时稳住皇帝。
天子最信天命，高僧亲自说过的话，他想违背，恐怕还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陈总管在一旁站着，也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他看了看顾芊羽，又看了看皇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顾家这个大小姐，胆子有点儿大呀！
过了半晌，皇帝突然一声轻笑，他抬头看着顾芊羽：“你果然聪明了不少。”
看着那张打心眼里害怕的脸，顾芊羽咽了咽口水：“臣女不聪明，不过是胆子大了些，想到什么说什么，如果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皇上不要生气。”
“生气，我敢生气吗？你肚子里怀的可是天赐之子！”皇帝冷哼一声，拍了把桌子。
顾芊羽打了个哆嗦，不会吧，真的生气了？
她站在原地，不敢抬头看皇帝，怎么，连皓白大师的话都不起作用了吗？
皇上今天本来是铁了心的要把顾芊羽肚子的这个孩子取出来，可是一想到皓白大师说的话，他心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怎么都不舒服。
想做，又怕违抗了天命。
顾芊羽斗胆继续说道：“虽然再小，那也是一条生命，我是做母亲的，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死，请皇上放心，等这孩子生出来以后，我会独自抚养他长大，不参与任何皇家的事情。”
皇帝想了想：“空口无凭，你得给我立个字据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