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萌萌吓得一把将顾昊霖推的更远了。
顾芊羽走了进来，问道：“我让嫂子回来跟哥哥说一下羊肠的事情，怎么说着说着，嫂子的人都不见了。”
她走到顾昊霖身前，探了探头问：“哥哥，是不是你把嫂子藏起来？你快把他还给我。”
牛萌萌一时又羞又躁：“我在这儿呢。”
顾芊羽装作才发现她的样子，大惊小怪的叫唤：“呀，原来嫂子你在这呢？我还以为你被哥哥藏起来了呢。”
“别说了。”牛萌萌躲到一旁，拿被褥挡住脸。
顾昊霖好笑的道：“你怎么来了？你嫂子跟我说的那件事情我已经知道，刚好当时莎娅城主也在，所以她已经回去安排了。”
“那件事情不急，反正现在没有战乱，军中也没有伤员需要缝合的。不过哥哥，我看了军医处的布置，里面的物资是真的奇缺啊。”顾芊羽掰着手指数着：“要灶台没有灶台，要药炉没药炉，消毒的烈酒和包裹伤口的棉纱通通都没有，我真的十分怀疑这些年军中的伤员都是怎么治好的。”
顾昊霖神色黯淡了下来：“芊儿，战场上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他不知道是哪里给了顾芊羽错误的信息，让顾芊羽以为战场上伤兵很多的感觉。于是解释道：“战争一旦开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能带伤活下来，本身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很多人一旦受了伤，就再也没有机会活下来。在战场上，受伤失去战斗力的人，都已经死在了敌人的刀刃之下。”
顾芊羽一时有些茫然，在她看来，战场上有伤亡是难免的。但是她却从未想过，在战场上受伤的人，多半都活不下来了。
“别说这些吓她了。”牛萌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被褥里出来了，她走到顾芊羽身边，拍着顾芊羽的后背道：“战争上有死伤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你能够想到改善军医处拯救那些伤员，就已经做得很好了。”
顾芊羽还是很难过，她突然觉得十分无力。她原本以为自己改善军中的医疗环境和设备，就能挽救更多的人。可她却突然发现，原来那些人无论如何都会活下来，而她的却救不了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人们。
“别太难过，这不是你的错。”顾昊霖安慰道。
“是时代的错，是我们还不够强大的错。”顾芊羽突然开口，定定的看着顾昊霖：“所以哥哥，我们一定要变得足够的强大，强大到他们都不敢来侵犯我们。这样即使不能避免战争的发生，也可以降低战争发生的次数，减少战争带来的伤亡。”
顾昊霖被她的神色所震慑，点了点头：“好，我们一定能够做到的。”
顾芊羽这才笑了笑，她视线飘忽，突然瞧见了顾昊霖的胸口：“这是什么？嫂嫂给的帕子吗？”
伸手将顾昊霖胸口露出的一角帕子扯了出来，顾芊羽玩笑道。
看到这面帕子，牛萌萌脸都白了。她没忘记顾昊霖从莎娅手中接过帕子的那一幕。她不说，只是不敢去想，怕被证实。
“这是什么？”顾芊羽看着帕子的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是苗族的各个部族首领。”顾昊霖从顾芊羽手中拿过帕子，打开又看了眼。
牛萌萌这才注意到，手帕上有字迹，显然上面写了什么。她一时之间有些懊悔，觉得自己误会了顾昊霖，于是心生歉意。
“莎娅给你的？”顾芊羽问完，小声嘀咕道：“好好的不能写在纸上吗？写帕子上，也不怕嫂子误会。”
顾昊霖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原本过来的本意，没好气的对顾芊羽说：“我本来就是打算找你嫂子解释的，谁知道你突然闯了进来，打乱了我的计划。”
顾芊羽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那是我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
看着顾芊羽离去的背影，顾昊霖无奈的笑了，转过身看向牛萌萌：“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湛蓝的天际远远挂着一弯淡白色的月亮。
顾芊羽走了几步，却看着不远处的背影，顿住了脚步。无论看多少次，顾芊羽依旧觉得，棠晟的这个背影，与苏淮安真是像极了。
“棠大哥。”顾芊羽轻声喊道。
苏淮安转过身来，看着顾芊羽莞尔一笑：“顾姑娘。”待顾芊羽走近，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微微蹙眉道：“哭过了？”
“没有。”顾芊羽有些赧然，解释道：“只是刚刚跟哥哥谈话的时候，谈到一些事情，一时间感觉有些难过。”
苏淮安皱眉，伸手划过顾芊羽微红的眼角：“不要委屈自己，你开心最重要。”
顾芊羽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搪塞的回答：“我知道了。”
“我游历了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人和事。所以我知道，有些事情或许不可避免，那我们就只能平淡对待。”苏淮安看着顾芊羽秀丽的侧脸，安慰道：“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是还是希望你能淡然接受。”
“为什么不可避免呢？”顾芊羽突然问道。
“什么？”苏淮安猝不及防，愕然的问。
“为什么不能避免？战争、死亡、生离死别。”顾芊羽抬起头，固执的看向苏淮安。
苏淮安怔了一下，缓缓开口：“战争是不可能避免的，但是我们可以努力壮大自身。当我们强大到敌人都害怕的时候，就算不能避免战争，也能减少战争的次数，更能降低战争死亡的人数。”
这下轮到顾芊羽怔住了，因为她突然反应过来，这就是她刚才与顾昊霖说过的话。她眼中突然亮起了一道光芒，看向苏淮安的眼中满是欣喜与意外。
“我与你是一样的想法，只有当我们自己足够强大，敌人才不敢轻易的攻击我们。”
“是这样的。”
顾芊羽笑的像一个得到认可的孩子，苏淮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别摸啦，头发都被你摸乱了。”
“真的别摸啦……”
天际，一颗长庚星伴随着弯月缓缓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