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问尘拿起那个盒子,又到处翻了翻,并没有别的东西,这让他不禁有点失望,居然没有其他任何东西,眼下只有面前这个盒子没有开过了,问尘不禁有些小激动,如果里面还是没有东西,那他这一场不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问尘心想,他好不容易破了这个坑人的法阵,现在要是这盒子里没什么好东西,让我找到你个坑爹的货,我就捶爆你的脑壳!
不过这个盒子外面满是浮雕,手指游走在那纹路和图案上面甚是舒服,即使它在这里呆了几十年的光景,但依旧是没有任何腐朽的痕迹,虽然没有什么灵气,不能算是仙家的宝贝,但也是凡界的上佳之品。
问尘颤抖着小手,慢慢打开了木盒,只见一阵白光在盒子的上下两层交界处一闪而过,问尘下意识地一闪,但里面确实没有什么机关,只是问尘多想了。
“灵识标记?”
这道看似没有任何作用的白光来历不小,竟是修士的灵识标记,灵识标记是自身灵炁的一种活用,一旦在这个盒子上设下灵识标记,只要身处这个世界,不管隔得多远,设法者就能感知到,并能清楚的追踪到这个盒子的踪迹。
“没想到是在这里栽了。”
没办法,事已至此,问尘只能自认倒霉,既然盒子已经打开了,灵识标记已经触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竟是摆放着一道红铜色的令牌还有一卷羊皮卷,那道令牌上面写着“式天宗亲传弟子”,问尘止住心中的疑惑,连忙打开那张羊皮卷。
上面是一位名叫七星子的人所写的寄语,留给能够破阵的试炼者,大致的意思是这阵法并无伤人之能,如果能破坏这道阵法的人说明在阵法上有一定的造诣,希望有缘能来他们式天宗相会,进一步参加试炼,如果能通过的话就能进入宗门修行。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用这么老土的方法招收弟子啊!七星子?什么玩意儿!”
此时问尘差点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若不是想着里面有什么灵物,他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入阵冒险的,即使他能以凡人之身,破修士之阵,但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若没有得到他想象中的回报,就真是吃了哑巴亏一样。
“好,七星子,老子记住你了,等我们有缘再见,老子锤不死你!”问尘愤愤不平,一边咒骂着这恶心人的遭遇,一边朝外边走去,“这什么破令牌啊,还式天宗,我呸!”
此时阵法已然消散无踪,问尘还在闲庭信步地往前走,可是外陈经文已经在树林外找了三四圈了,这树林有很多出口,找不到问尘的踪影,陈经文不敢轻易进到森林里寻找他,里面的危险他是见识过的,不到最后,他也不愿意再去冒这个险。
突然,陈经文看到一个人影由远及近,定睛一看,竟是问尘,原本松了一口气的陈经文看到问尘脸上遮眼睛的布条和耳塞都已经不见踪影的时候,当真是心如死灰,他看着问尘越走越近,心里霎时间诞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说时迟,那时快,问尘注意到了陈经文那探头探脑的脑袋,刚想举起手打招呼的时候,陈经文一猫腰,不见了踪影,再起来时,手里已经拿着一颗拳头大的石头了,问尘来不及惊恐,那石头像是一颗巡航导弹一般,对准了问尘的脑袋呼啸而来,还在震惊中难以自拔的问尘来不及躲闪,直接被石头击中了脑袋,晕了过去。
按照陈经文的视角来说,在树林的法阵里面是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的,甚至外面的声音还会在法阵的作用下,产生负面的效果,只有石头这种没有生命的物体才不会被法阵作用,所以陈经文才出此下策,却是不知,这法阵已经烟消云散,毫无作用了。
“这……好疼……”
问尘悠悠转醒,却是在第一时间忍不住摁着自己的头,想缓解一点疼痛,但他在陈经文的背上,一路上摇摇晃晃,疼得更厉害了。
“有什么好疼的,比起你死在里面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还敢喊疼?”陈经文一边说道,一边大步地往官道上走着。
“哎,我去,我都已经把那个迷阵给破解了!”问尘感觉实在是糟心不已,今天才过了一半不到,就已经是如此的倒霉,真不知道进了城还能发生什么事情。
听到问尘所说,陈经文诧异不已,他相信问尘以前是个飞升者,但是当下的问尘已经不是一个修士了,更没有修士的能力,这个就连他都束手无策的迷阵怎么就轻而易举的被问尘给破解了呢?
“真的假的?”陈经文停下了脚步,把问尘放了下来,问道。
“我骗你作甚!”问尘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这莫名其妙的遭遇真是让他无话可说。
“还有你身上的东西,是里面得来的?”陈经文继续问道。
“一个破石头,没用的令牌,还有一张破羊皮纸,给我扔了。”听到陈经文还在提这茬,问尘更觉得糟心了。
听到问尘的说辞,陈经文沉默了一会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那真是对不住了,啊哈哈。”
问尘已经不想再理会陈经文了,兀自地往前走去。
若是放在从前,修为强大的他根本没人能打晕他,可是现在一颗石头就让他失去了意识,这样的落差让他感觉有点头疼,唉,头是真的疼啊,看来提升修为的事情是刻不容缓的了,不然真是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暴毙啊!
后面的陈经文看着问尘的样子,心中不免还是有点愧疚,不好意思地上前搭话道:“嗯,我也看了那个所谓的式天宗,这附近的宗门派别我也算有一定的了解,但是这两个我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
“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主要的是那些修行的资源还有时间,如果大战将至,生活难以安定,那些孩子何去何从,如何安置的问题吧。”
这一番话听下来,陈经文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他看向问尘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感动,其实他们之间谁也不欠谁的,他大可自行离去,靠着自己飞升者的记忆,一定能更轻易地开始修行,但他现在却已经开始思考他们这群孩子的去留问题了,说明他已经把保护这群孩子看做自己应该完成的事情了。
很快,走出树林,前方的一片视野豁然开朗,下面是一片辽阔平坦的平原,远处的城池尽收眼底,白灰色的石块砌成了高达数丈的城墙,一眼望去只能堪堪望见城池的尽头,城墙之上有人来人往的走动,想必是巡逻的士兵,古怪的是城池外面乌压压的一片,分成左右两个区域,只留了一个城门口的进出通道。
“这是?”问尘发现了那些不寻常的存在。
“唉,都是一群寻求庇护的难民们,以前都是一些零零散散,一撮一撮的,但是最近不知为何,难民急剧激增,听老二说,城里几次派出斥候,但都是有去无回,无法确定敌军的具体动向,这些难民都是望风而逃,到了这里实在是跑不动了,没了口粮,但是城里戒严,禁止出入,所以他们只能在外面安营扎寨,寻求庇护。”陈经文解释道。
“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去呢?”
“听闻战乱最开始的时候,东边那边的小县城放了那些逃难的难民进城,但叛军夹杂其中,来了一招里应外合,破城之后,城中百姓尽皆屠尽,血流成河,无一生还,故而城中的权贵们为了保全自己,实行全城戒严,唉,战乱一起,最先荼毒的就是百姓啊!”陈经文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是有大爱之人,奈何他的力量微薄,只能收养几个孩子,仅仅就是维持生计就很是吃力了。
“那我们怎么进去?”问尘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嗯,老二在城门那边当事,能放我们进去的。”陈经文说道。
“嗯,城中可有修士?”
“有肯定是有的,就只是寥寥几个而已。”
“有就好,走吧。”
就这样,一名少年,一位老者,前面的少年背着手,后面的老者背着包,慢悠悠地往那乌山城里走去。
一路之上,遍地的逃荒饥民在那里安营扎寨,他们大多支起了帐篷,简易的锅炉,此时是正午时分,但是丝毫没看他们准备做饭的样子,时不时地还有人斗殴,抢劫,不停地有新的饥民逃荒而来,也不停地有人离开。有时候,人活得甚至不如蝼蚁,但是他们依旧倔强地挣扎着,即使有着一丝丝看不见摸不着的希望,也许是为了家人,为了后代,为了自己想完成却未完成的事情,也许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问尘看着这芸芸众生,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对于修行者来说,世间的凡人也好,生灵也好,都是数不胜数的,可能自己闭关打坐一下,外面的世界就已经过了三四代了,老的人死去,新的人出生,而自己呢,在这漫漫的历史长河中,也不过是一个活得更久的蝼蚁罢了,所以他一直在挑战自我,不停地突破记录,突破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觉得那索然无味的生活才算过得去。
走过的一步步,看到的一幕幕,都是人间的生活百态,是最苦最痛的那一段。
在一个角落的帐篷里,一位四十多岁岁中年妇女,她抱着孩子,探着头,左边看看,右边望望,随后从怀里掏出了十几个花骨朵,随后迅速掰下几个花苞,塞进嘴巴里,开始咀嚼,可能是她还有些不放心,便往里面躺了躺,侧卧着,看着眼前这个刚出生没有三个月的婴孩,心中略感温暖与欣慰。三四天前,那些自称起义军的人冲进了他们的村子,打着收缴征收的名义,夺走了村子里的存粮,虽然他们也有反抗,但是都被一一镇压了,一开始,还有管事的拿出点清粥分发下去,虽然吃不饱,但还算能过活,但是等到管事的走了,那些兵头子就开始骚扰村子里的年轻女子,那些所谓的兵,哪能算得上兵,他们有的人甚至认出来了,里面那几个行恶逞凶的,就有附近村子里的人,两天前都还是农民,两天之后呢?成了恶魔。
他们欺负村子里的女孩子,当地的村民们当然不同意,每一个人都拿起锄头反抗,小规模的口角慢慢演化成了流血事件。一个人的恶,带动了大家心里的恶。当你肚子咕咕地叫,脚边是无主的羔羊,手里有刀,不远处有柴火,你怀里还藏着一颗打火石;当你闲来无事,看到一群朋友正在围殴一个看起来十分弱小穷酸的人,此时你站在了法律和道德的临界点,劝阻和报警都可能让你变得弱小和孤独,甚至无为都成了冷漠的旁观者,纵容者,那人还活蹦乱跳的,你知道法不责众,甚至法律约束不到你——这里没有监控,道德则活在他人的眼中——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有可能你仍处在正义的那方——这个人一定是做了坏事,才被这么对待的,于是乎……
从口角到屠村,再到怕事情败露的追杀,血是红的,心有可能是黑的。那个中年妇女带着孩子还有儿媳妇一路的逃亡,她的丈夫还有儿子都在反抗中被杀害了,她的儿媳妇为了给自己的孩子一点生机去引开追兵,她们约定在这里见面,但是她已经等了两天,却没有见到她儿媳妇的人影。那个中年妇女决定再多等一天就离开,他口中的花瓣已经嚼成了花泥,慢慢喂给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她则是吃起了花的枝干,她听说吃这个能产奶,可是她已经二十几年没有产过奶了,腥涩的味道在她的口中弥漫开来,这也算果腹吧。突然,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咳嗽了起来,可能是花泥没有嚼碎,可能是太干了,看着孩子涨得通红的脸庞,情急之下,那个妇女看到了一边她用来防身的削骨刀,然后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阿清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的家人在逃亡中都走散了,唯一在他身边的是他年过花甲的老母亲,这几日的奔波他还算能扛得住,只是他的母亲已经几日没有进食了,连路都已经走不动了,阿清是一个善良的小伙子,在村子里都是人人夸赞的存在,他突然看到隔壁有一个老头子很是眼熟,诶,那不是隔壁的老孙头吗,他过去打了个招呼,起初只是寒暄来着,直到他看到了老孙头怀里露出的面饼,他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自己家曾经借给老孙头一袋米,到现在都还没有还过来,于是他想跟他要一些面饼给自家的老母亲垫垫肚子,可是没想到的是那个老孙头严词拒绝,他本来只要一小块的,他的母亲再不吃点东西就快要不行了,那老孙头站起来,指着阿清的头就是一阵骂,还上来动手动脚的,阿清只想推开老孙头,没想到老孙头一个踉跄就摔到在了地上,怀里的几块面饼也随之掉落在了地上,周围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聚集在了一起。
哄闹,厮打,争抢,阿清感觉那些人都已经疯了,但如果他不上去,那那些面饼就没有了,一阵混乱过后,那老孙头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年轻力壮的阿清打倒了几个人之后满意地拿走了面饼,这些量够他和他母亲吃上两天的了,但是他没注意到的是,暗地里已经有三四个人跟上了他……
问尘默默转过了视线,数百个界面,亿亿万生灵,即使他是神王的时候,拥有着通天的本领,他都救不了,而现在,眼前的这些人,他没能力,也没时间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