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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悟

阿修罗被救走了。

被一个盈盈爱笑,眼波流转的小姑娘救走了。

她叫盈狭。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阿修罗是个可怕的野兽。

但她不怕,她帮阿修罗疗伤,给他食物,还教他说话,对阿修罗的关怀无微不至。

而习惯了,你死我活的阿修罗也是第一次被人接纳。

一种感觉,阿修罗说不清。

是爱?还是情?

总而言之阿修罗很喜欢她,她也是阿修罗唯一的温暖和快乐。

阿修罗不再是一头野兽,他在渐渐的找回自己的人性。

阿修罗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全部。

或许不是爱,只是阿修罗对盈狭产生了一种特别的依赖,时常在盈狭不远处眺望盈狭,无论盈狭在做什么,他都会在不远处默默注视,不说话,也不打扰。

阿修罗的生活在此前就像是被漆黑的夜幕覆盖着,那在遇到大师和女子之后,夜幕撕破了几丝小缝,从外面透来了零星的光芒。

对于阿修罗而言,和盈狭在一起的日子,或许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阿修罗不懂得什么是爱,但阿修罗却已经习惯了有盈狭在身边的日子。

他不懂爱,而这也只是一种依赖,一种极为自私的畸形的依赖。

阿修罗的一生,只一个“悲”字就能概括。

因为他好不容易获得的幸福在顷刻间就被摧毁,而且还是被他亲手摧毁的。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要给彼此空间与自由的,但阿修罗不懂,他只是对盈狭抱有感情,努力想靠近这个给他温暖的女人。

但这份感情对盈狭而言偏偏又太沉重,她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喜欢的人。

当阿修罗知道盈狭把这份温暖也给了另一个男人的时候,阿修罗认为自己被背叛了,愤怒的他砍伤了那个男人。

眼见心爱的男人被砍伤,盈狭与阿修罗撕破了脸。

“畜生!”是盈狭对阿修罗骂的最多的一个词。

阿修罗再一次怀疑了,做野兽的确没什么不好,最起码做人会伤心,但这已经不能改变了。

但阿修罗的人生又怎会这样结束,不凡的人注定有不凡的人生。

他的“悲”字人生里还有一个“悟”字。

传说中,佛祖释迦摩尼在成佛之前说过这样一句话:“奇哉!奇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唯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

大意是每个人都有佛陀般的智慧,只因执迷于某些东西而不得开悟,最终只能沦为芸芸众生。

阿修罗就是如此,他一开始是被兽性所迷,身上没有丝毫人性。

被老僧点化,然后又被盈狭照顾,这才逐渐摆脱兽性,寻回自己的人性。

但智慧越大,烦恼也就越大。

被盈狭痛骂一顿后,阿修罗又开始执迷于过去那种只有兽性没有人性的日子,因为那时候他最起码不会感到烦恼。

他选择了流浪。

他看不透这复杂的人世,他要寻找大智慧勘破自己的迷茫。

他很痛苦。

痛苦的他在最关键的时刻,又遇上了老僧,老僧对眼前这个已经成为人,却又痛苦不堪的孩子,说:

“人之所以会痛苦,是因为有心,做的错事越多,内心也就越痛苦,如果你觉得苦,说明你是人而非畜生。”

面对阿修罗的质疑,老僧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一条铁片,砍下了自己手臂让他吃。

老僧相信自己的信仰,想起的“佛祖以肉喂鹰”,而自己这一条手臂就是阿修罗成人的贺礼。

因为他的人性早已强过了兽性。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人类的感性所折磨;才会在无比悲愤的情况下他只是砍伤了盈狭爱郎的手臂,然后一刀刀砍在地上发泄;

才会在盈狭说伤害他的话并让他滚的时候,他没有报复而是伤心离去。

而拯救了阿修罗的盈狭却是因为自己的善而陷入了另一种执迷。

阿修罗离开她后,她就不再相信阿修罗,阿修罗的本性不是人,只是畜生而已。

此时不仅阿修罗重新坠入了痛苦的深渊。

天灾也再一次降临,让人们的生存面临挑战。

灾害过后,食物变得严重短缺,更多的人被饿死,盈狭也从水灵灵变得瘦骨嶙峋。

阿修罗为了救盈狭,不惜孤身闯入警备森严的地主家,杀了马,割下马肉带给她。

但盈狭却因为执迷于自己对阿修罗的偏见,说什么也不肯相信阿修罗。

阿修罗为了挽救饥饿的盈狭冒生命危险拿来的马肉,却被盈狭视为是人肉,不肯吃一口,阿修罗感到很失望。

盈狭的父亲吃了阿修罗拿来的马肉,恢复了一点精神后,非但没有感激阿修罗,反而去地保那里通报了阿修罗的行踪。

这是追兵敢来,在与村民的搏斗中又杀了人并且杀了地保,原本已经找回人性的阿修罗,似乎又被人逼着做回野兽。

受了伤的阿修罗寡不敌众,被逼到了一座吊桥上,然而村民,已经为了那一年份的粮食红了眼,可是阿修罗的眼睛确实清澈的,到这里,已经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野兽。

盈狭最终还是饿死了,阿修罗活了下来。

看在眼里的大恶之人,感受不到内心深处存在的小善。

这被人唤醒的善念,早是一文不值。

一个曾经从不知痛苦,不会流泪,吃饱就睡的野兽,在老僧的感化下,在与盈狭的相处中,内心深处的人性被渐渐唤醒,从野兽变成了人,然而在阿修罗变成人的时候,原本的人却变成了野兽。

每个人,既是人,又是野兽。

老僧带给阿修罗的救赎和盈狭带给阿修罗的爱,成了阿修罗独一无二的心。

人和动物不一样,人有自己的心。

而这份心却终是没换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信任的确是个沉重的词,因为他曾经做过坏的事情,就否定了他会有好的转变。

是不公平的。

盈狭宁愿死也不愿意相信阿修罗的本性是善良的,盈狭经历过世间最丑恶的人类,对他人仍然存有戒心;

但是阿修罗有着一颗没有被污染的心灵,他信任人类,心灵的纯净是众人所缺乏的,这是最阿修罗之所以叫阿修罗的佛性。

阿修罗从不承认自己是人,他说他是野兽。

可这样的野兽,却因为觉醒了人性,再也没吃过人肉,再也没去伤害过人,甚至学会了哭。

世界是不公的。

灾难面前更没有公平。

“没有公平谈何公道,没有公道就不要再提人性和良知。”

参透了大悟的阿修罗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用自己记事来便用的那条铁片自杀在了那座仅剩一半的佛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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