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贝尔不容置疑的说:“我不记得我提到了冲锋队的名字,你刚才在想了什么?”
虽然说实话很累,但撒谎起来更加麻烦。邓肯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也只听她提过一次,说是冲锋队和安全局是最需要小心的对手。”如果话说一半,只会被继续纠缠,于是在她追问前,邓肯也尽量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只不过危险并非来自安全局的,那么自然就是冲锋队的,而且跟踪之类的,听上去也有她口中湿活的风格。国家安全部没有发现问题的时机,而冲锋队有。”
关键在于时间。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想,从头说吧,一切都是你刚才那句话,玻璃突然擦干净了一点。也就是说,玻璃一定是被突然擦干净了一点。”
这句话太怪了,让邓肯思考了好一会。
“这句话?”她狐疑地,难以相信地咬着嘴唇,“就这句话,有什么意义吗?”
“比听上去有意义的多。”
刚听到的时候,邓肯就觉得有些怪,如果是有个人风格的具体现象,那么可能会提及钟表和顺手的工具稍有变动,如果是切实的威胁,则会是注意到有人潜入或者有人窃听之类的。
玻璃突然干净了一点——这个说法很突兀。那么解释只有一种,哪里的玻璃的确突然干净了一点。
而这一点微微小的变动也被她注意到了。
所以她才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是整个推理中最薄弱的环节,但邓肯也有自信,这个推断有相当大的可能成立。
“也就是说,就在今天,很可能就在刚才,哪里的玻璃突然干净了一点,这是猜测的前提……”
莉贝尔说不出话来。
邓肯不知道,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她觉得这个理由很可笑。
无论如何,他继续往下说。
“那么,是哪里呢,如果玻璃突然干净了,那么原本很脏。楼下打扫的很不错,这里也是,更不用说仔细照看的工坊。之后问题就在于到底是哪里的玻璃被擦过了。首先你要有机会看到这片玻璃,其次这片玻璃要有些脏——最可能的就是给我准备的那间房间。而且不是你干的,也不是我干的,但你却记住了,而且毫不在意的顺嘴提出来,也就是说你知道是谁做的——谢塔尼亚。”
按照谢塔尼亚的说法,莉贝尔虽然跳脱且随心所欲,但事情也看得明白,如果她真的注意到了,而且也明白是她做的,那么这一点“不协调”也不可能不敦促她去追问详细情况。
“那么她在干什么?在向你介绍我前,就把我们两个晾在下面自己上来,进了这间没人的房间,还擦了擦窗户——窗户的另一边就是大街,即使是夜晚,也看得出这里视野不错。向上看就是满天繁星,向下就是街道,来时的街道——我也认出了她停车的地方。”
他顿了顿。
那里也就是他们来的地方,视野开阔。
“说明在找有没有人盯梢。”莉贝尔的反应不出所料,“不过,她本来就很小心,也许这只是职业病,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她没有类似的反侦查的行为。”邓肯确定的说,“即使我们进来了,她也没有怎么注意后方——更不用说上楼看看有没有人在盯梢,即使时间还早。那么为什么这次来,甚至在正式开口前,就要上去溜一圈。这种变化一定是在下午发生的,那么与你无关,只可能和我或者和她有关。”
而且,很大的可能是不确定,或者甩不掉。
如果她早就知道有人盯着她的话,想要应付非常简单,随便找个方法甩掉尾巴,然后再来汇合就行。除了中间发生的那场小插曲之外,邓肯一直规规矩矩地在车里等着,甚至指派自己的司机过来,一言不发的把自己载过来,自己分头过来,也是一种办法。
所以她警惕的只是一种存在的可能。而谢塔尼亚惯于提前行动两三步,所以虽然小心翼翼,局势断不至于如此危险,所以只是自己由于某些原因,重新出现在了某个部门的视线中而已。
“有危险的部门,按照她的说法,安全部或冲锋队,而问题的关键在于时机。在下午开会之前,她先在这里,再下午开会之后,她又立刻过来。所以中间发生了什么的话,一定是在会议期间,而安全部内与会的只有她一个人,所以不可能是安全部内的其他人。所以最可能的对象是冲锋队。”
这或许是整个推断里第二薄弱的环节。但到了这一部,在细节上的差池也无所谓了。
关键点在于,不会是什么大事,顶多是将要劈下来的利刃,其剑锋的呼啸风声被谢塔尼亚所察觉,所以才做了些准备。不然一切怎么都会继续按照既定的计划进行。所以一切专程过去的——除了科尔之外别人也很难有这么强烈的动机——造成的危机都不至于小到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只可能是“顺嘴一提的程度”。
幸运的是,从莉贝尔第一次的反应来看,冲锋队这个猜测差不离。
那么,反过来讲,冲锋队又是在什么时机,以什么借口介入的呢,邓肯有所猜测。如果是冲锋队直接发现,一定会大张旗鼓的从正面压过来,所以只能是侧面,或者说被拉进来的。
从地位上,最可能做到的是科尔,也就是警察局那边,只不过难以预测,他们那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但是,如果下午就收到了反馈,也就是说明谢塔尼亚的推断并非空穴来风,至少敌人的行动比邓肯原本预料的快上许多。
也就是说,果然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你就是这么猜出来的?有意思。”
“……我只是恰巧知道了足够的信息罢了。”邓肯耸耸肩,“换成别人,照样能猜。只不过我恰巧猜对。”
“很有意思……”莉贝尔松开手,伸了个懒腰,缓缓踱回座椅前,“很有意思的猜测,而且你很可能没猜错。”
“可能吗。”
“我不关心这件事,我只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懒散地摆着自己的钢笔,“这些部门争权夺利,互相倾轧又不是第一天了,哪里的人都是一样的,我没兴趣。”
“那你支持谁呢?”
“非要说的话,谢塔尼亚吧,如果她上去了,肯定能做成事。”
“所以你才帮她的忙?”
“一部分原因吧。”
话都讲到这里了,如果只是灰溜溜地回去睡觉,就有些太没意思了。只不过既然莉贝尔的兴趣稍微提上来了一点,只不过邓肯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还能够说的,便不如提提一开始就要说的,最重要的事:“那么,我该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做,窝在这里。”
“会不会太消极……”
“不会。你要对她更有信心一点。说到这个,我就送你个有意思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