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笑容已然凋谢,难怪会有如此美艳的女子,难怪她的赤发好似映着火光,原来她是吃人的妖怪。
我缩着脑袋茫然四顾,想着此时来喊救命是否有用,真当是两袖清风身无长物就算是搏命也无物可借,不对我头上还有一条白布,我可不可以用它...思绪正值纷乱时我便被她捏住了肩膀。
她换上一副少女怀春的青涩模样,两双水灵灵的大眼忽闪忽闪间,用雪竹般细长的食指戳着我的额头说。
弟弟真是秒人,是知道今日有难,特意为自己戴孝不成?
我在茫然无措中摸着缠在头上的白布,我看着她美好又玩味的笑容,觉得心中的愁苦还能掺点酱油。
我学着乡里白布先生的哭丧模样,声情并茂。
呜,姐姐有所不知,弟弟生世可怜,自幼父母有缺,家贫如洗,有人吃肉,有人熬骨,我家却是有点鸡毛都得煮煮,吃蛋要舔壳,吃瓜不吐皮,每次洗碗都得先舔一遍,呜,姐姐你行行好,就放我回去舔盘子吧。
妖女晃晃神带着惊讶说道。
呀,世间还有弟弟这般匪夷所思的可怜人,放心吧既然被姐姐撞到了,我一定会让你及早解脱的,不用再忍受这凡尘世俗中的饥贫苦楚,能使弟弟解脱,想来也是姐姐的功德一件呢。
...
此时的天顶是一片沉重的阴霾,而在我的眼下是满目无望的尘色,几番相顾终是不见舍生取义救生替死之人。我在妖女热切的注视下经历了人生最短暂的绝望,我怀着悲愤的心情问道姐姐喜欢什么吃法?
妖女笑出声来。
妖女忍俊不禁掩嘴而笑,滋滋弟弟能有这番觉悟难能可贵,好吧就让我们一起探讨下怎么吃你好了,让你先说你喜欢什么吃法。
妖女说完还伸出红舌舔着两瓣娇嫩嘴唇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落得我在一旁直翻白眼。
我的声音有些胆怯,我说有没有那种嗯,可以活的时间长一些的死额...吃法呢。
妖女揪着自己的粉嫩的嘴唇,靓丽的脸庞骄傲的扬起,美目遥望天空,只是我在她的沉思中看见她嘴角翘起的弧度越发锋利。
妖女捏起我的下巴一副尚悦佳作的姿态,她精美脸庞慢慢靠近,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好压迫而来,好像梦中满是月光的浮岸。
我在这莹白明亮的浮岸上看见她一如玉瓣的耳朵,看见挺秀如雪的鼻子,看见她鲜艳的红唇好像切开的果实,我看见在她长长地仰起的睫毛下有两池温润的湖水。
一方黑色的湖面上落满了闪耀的星光,一方是莹润的秋水荡漾着的层层未碎的涟漪,我在她清澈的眼底看见两束跳动的火焰,它们像杯底的薪火温煮着她多情的眼眸,让她那种盛满晴光的眼睛仿佛只需稍稍动情就会溢出水来。
披着月华和雪色的浮岸就停靠在我的鼻尖上,浓郁的芳香灌满了我的呼吸,好香啊,仿佛花香染上了胭脂,香甜不腻惹人流连,好香我想她的脸上一定开满了看不见花朵。
我在无尽的黑雾中探索,追寻着奇异的花香,我想这么香的东西一定很好吃,我张合着嘴巴,抽搐着鼻子感觉自己飘飘欲仙。
远方乱来暖风吹开身边浓稠的黑雾,我在风里听见piapia作响的雷鸣,我在风中听见大姐姐对我深情的呐喊,她说醒来醒来,当我醒来时看见她一手抓起我的衣襟把我摇的像根稻草,一只手举着还未落下的巴掌,见我醒来她的巴掌才收拢起来,捏着小拳敲打着我的白布,边敲边喊。
刚刚不是还有些骨气吗,怎么突然就吓晕了,这么软弱会让肉质变味的你知不知道啊?说完还不解恨,又把我摇的像根稻草。
我在她掌中的颠簸里,回忆着刚刚迷醉的一刻,喃喃道原来古人说的没错,喝酒难有醉千回,闻香入梦醉逍遥。
妖女听见我的呢喃,终于将我放在地上,她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抹明艳的骄傲。
哼那是自然,以前别人都叫我神莲公主或是百香公主,天下第一香说的就是我啦
姐姐为什么这么香呢
嗯...那是因为我母亲怀胎10月以后,将我移植在七色神莲的莲心之中,往后十年,莲花才开,所以说我是父母所孕神莲所生也没错。
那你父母是?我看妖女神色有变又赶紧说道。
那姐姐到底是神还是妖呢。
我看见妖女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才说道。
姐姐当然是神了。
那神为什么要吃人。
哼没听过万物刍狗吗,姐姐幽禁数千载,如今醒来自然是旧世看新年,一梦度千秋,重游入故土,泥人满天下。
你吃肉的时候可有人替它们问一声为什么?
说着妖女眼睛突然一亮,两道耀眼的目光轻易的扎入我的双眼,我的目光左右躲闪不敢对视,短暂的交锋让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妖女勾画着嘴角满是兴奋的说道。
对啊姐姐孑身一人往来孤独,倒是缺少了几件玩物,你要不要做姐姐的宠物啊,姐姐带你追风赶雨去看天下最美的彩虹好不好啊。
我杵在原地有些错愕的想,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啊,这是一个宠物与食物的选择吗,这是生命与尊严的选择吗,这么艰难的抉择让我如何是好?可是常言道大丈夫能伸能缩,如此想来。
我带着一种奇怪的兴奋应声而道,弟弟愿意和姐姐去追风赶雨浪迹天涯。说完我就觉得自己纯良的笑容隐隐发烫,面上的祈望一片潮红。
妖女噗嗤而笑,脸上一副奸计得逞的狡黠。
呸呸呸,软脚虾,没节操,不害臊,卖身都这么兴奋的宠物我才不稀罕呢。
深呼吸,好像有人在我心中点燃了一口炽热的火炉,我无不愤恨的想这个妖女不仅要剥夺我的生命还是要践踏我的尊严,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还要揉捏我的廉耻和底线。我忍不住在心中一声怒吼。
士可杀不可辱,妖女你动手吧,趁着天亮我好上路,流年几何还是男儿,哼。
滋滋,当真慷慨激昂,不过你能不能先把你的眼泪擦掉?
我闭着眼睛扭过头去,两行清泪打湿了我最后的倔强。心中的不舍被逐渐的放大,我看见七巧儿的采摘着花朵,阿爹在火炉前擦拭着疲惫,阿哥厮守着他的寂寞看尽日出日落,他们拥在一起用铁铲挖好了大坑,他们站在坑上向我挥手,他们的笑容那么悲伤。
我又听见妖女开心的笑声,她说,真是楚楚可怜啊,你这么可怜真让我不都忍心吃你了。
我惊喜的睁大了眼睛,看见妖女那美好又放肆的笑容后,我又警觉的闭上了眼睛,一边重新妆点着刚刚酝酿好的悲伤,一边眯着眼睛偷偷地看向女妖。
这只好看的妖女笑的还是那么温柔。
我刚刚想到了一种吃法,倒是符合你的心愿,姐姐赐你一杯美酒再配以施法,将半醉半醒的你放于石台
想当初可是有人求我用这种方法吃他呢,可是都被姐姐嫌弃的拒绝了,如今倒是便宜了你,是不是很激动啊?你看你都激动的哭了。
我紧闭着眼睛,刚刚断流的清泪又变得几番汹涌,一阵天旋地转中我好像听到了老村长吹响的唢呐声,村里的乐队老人一脸严肃地将我包围,他们梳理着头上稀疏的白发蓄势待发,他们互相传递着欣慰的眼神,他们摇头晃脑将琴胡锣鼓奏得澎湃激昂。
高亢的哀乐声中不时伴着几声乏味的呜咽,我看见我的爱人我的亲人,他们有些紧张地整理着身上刚刚换上的白衣,当哀乐奏起时他们站在我的面前在起伏声乐中踩着动感的节拍手舞足蹈,他们在笑却那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