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宫后有一处开阔的湖水,湖面上片片碧荷衬得朵朵红莲娇羞可人。如果坐在湖旁敞亮的水榭中,不仅可以欣赏荷塘美景,还能倾听丝竹筝鸣之曲。天帝为庆贺凝煜回天界的家宴设在了湖边的阁楼中,它恰恰在水榭的对面,阁楼的门窗全部开启,微风习习,荷舞翩翩,心旷神怡。水榭中有仙娥歌舞、仙官奏乐,舞姿音律,一个倒映在了湖面上交相辉映,一个借水而传更佳悦耳。
天帝、天后正位而坐,凝煜公主坐在了天帝的下手,太子承烁、二殿下梓烨、三殿下阑烨顺序而坐;公主的对面坐的是水神怀湘,然后是天妃、瀚沁依次而坐。天帝率先举杯,“今日在座的都是本君的仙家一脉,凝煜公主归来,令本君喜不自胜,故而设宴庆贺。众仙一同满饮此杯。”众位都喝了杯中的“神仙醉”。凝煜自知酒量一般,只小酌了一口,感觉比五师兄的桂香酿要浓烈许多,更不敢多喝了。
“凝煜,在天宫这几日可还住得惯?”天帝关心的问。
“回禀天帝,无忧无虑,自是舒心的。”
“战神说你在苍梧山住上近五千年,都学了些什么呢?”
凝煜用余光扫了一下瀚沁,继续回答天帝的问题。“师父教文授武,凝煜资质浅,学得不好。”
“怎么会,小小年纪已经站入了上仙的行列,不愧是?璇的女儿啊!”
“怕是借了凤凰一族涅槃的天机,才获此殊荣吧。”
“自谦不骄,看来战神教得是真好啊!”
听到天帝夸赞凝煜,又聊了些苍梧山上的日常,天后寻了个机会插话问:“公主的发簪样式独特,不知可是有什么来历?”
凝煜同天帝闲聊时,本就留着心,不肯多说一句,恐被抓了错处。没想到天后好眼力,居然看到了自己戴着的羽状?琈玉簪。“这小小玉簪居然能得到天后娘娘的青眼,看来苍梧山上的?琈玉果然是灵石。”
“本宫听说过苍梧山出琅玕珍珠,竟不知苍梧山还藏着灵石美玉?”天后洛潆如此问着,却看向了水神和瀚沁的方向。
糟糕,我怎么忘了水神和天后、还有我师父的关系了。“四千年前师父偶得了一块,怜我幼小便雕饰成发簪送给我了。”凝煜想到这枚簪子是师父变的,故意强调了时间,半真半假的搪塞了过去。再看水神和瀚沁都像没看见天后质疑的表情一样,各自品着桌上的美味。
“本宫还以为这发簪是?璇公主留给你的呢?看着像是羽毛一般。”
凝煜听出了天后很关注自己的娘亲,昨天才问了见过没有,今日又问有没有留给我什么物件,她存的是什么心?打的是什么主意?“天后娘娘,这个我也不曾问过师父,只是师父所赠未敢不戴。”凝煜眼珠一转,“天后娘娘,凝煜在汀沚宫中不见一件旧物,看来实在是与娘亲缘浅。”眼中含泪已欲滴落。
“这,汀沚宫空置万余年了,?璇公主离开时已是空殿了。”天后说的心虚了些。
“凝煜,你可曾见了那幅画像?”天帝看到凝煜要落泪,自己也伤心起来,“你收下吧,那是本君年少时为了贺你娘亲生辰亲绘的。”
“深谢天帝厚爱!”凝煜起身行礼。天帝招了招手,让凝煜坐下。
天妃虽坐得远了一些,但却是个看戏的好位置,无论是水榭中,还是这阁楼里。我分明记得天后在?璇公主离开天宫后,去过几次汀沚宫,只是不知她是去寻什么,后来那宫殿就被宫娥们给清空了。今日当着天帝、公主的面,却一字不提,她到底想隐瞒什么呢?
好不容易逃过了各种盘问,凝煜望着水榭中的歌舞,太子兄弟三个也刚好在她的视线之内,恍惚间她想起了苍梧山上的师兄们。可是如今二师兄瀚沁就坐在对面,她却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更躲避着目光的接触。她怕自己会想起过往、会伤心、会难过,她已经狠心斩断了那懵懂不曾言明的情愫,只求时间将它带走。
一位仙官进内回禀天帝,天枢星君已经算好了最近的吉日特来奏报,天帝准了天枢星君入宴。
“启禀天帝,最近的吉日就是后日,实乃本月中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啊!”
“好,那就定于后日举行凝煜公主的册立大礼。”天帝一锤定音,“星君,你帮着执礼仙君定要安排妥当。”
“遵旨。”天枢星君的头都大了,又领了一个棘手的任务。
“承烁,这两天你陪着凝煜多去几回仙品阁吧。凝煜莫要紧张,就是让众仙都认识一下天族公主而已。”天帝说得很轻松。
“儿臣遵命。”
“凝煜遵命。”
要说执礼仙君的办事效率真的是没得挑。当天枢星君领命后去品仙阁时,发现大礼需要的物品已经筹备齐全,只半日就可将天宫装饰好;邀请众仙的帖子也早已按名单写好,只等添加时日了;凝煜公主的华服、重冠已经送至汀沚宫,请公主先试试合适与否;还剩下请公主沿大礼朝拜的路径走上一走,练练行礼和受贺,也就都准备妥当了。
听到确定的时日,阁内的仙官们一同动笔,写好帖子分好方向登门递送。“仙君好手段啊!将这仙品阁治理得井井有条。”
“哪里,让星君见笑了。”
“看到这些,我就踏实放心了。”
“那陪着两位殿下练习的事情,就请星君代劳吧。我这里也没多少仙官了,还需要布置殿宇,我们就先去了。”执礼仙君拜谢了天枢星君,带着几位仙官去布置了。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可以开始了吗?”天枢星君请两位殿下就位。
“凝煜,我们走一遍?”太子承烁轻轻低下头问身旁的公主,“嗯,开始吧。”
天枢星君照本宣科,参考着?璇公主册立的记载,一路念着、提醒着。凝煜一路走得很稳,需要行礼的地方也都记得很清楚。太子承烁一路相陪,因着担心凝煜劳累,偶尔会想要搀扶一把,不过凝煜很要强,全凭自己走了一遍。第二日,凝煜、承烁和天枢星君,在执礼仙君的监督下又走了一次,看到没有错处,执礼仙君放心的给他们早早的放了假,特别请凝煜公主好好休息,因为明日就是正日子了。
红日出东方,百鸟齐朝凤。天枢星君果然算了一个好日子。天帝与品阶高的众神聚在紫微宫中,其余接到帖子的仙人则站在紫微宫殿外御道的两侧空场中,执礼仙君亲自指挥众仙官们弹奏的礼乐之声响彻天宫。天宫各殿宇外檐、宫门、匾额都装饰着红色金色的锦带,一条由各色鲜花铺成的册立之路静候佳人。
凝煜公主身着一身大红色绣金凤凰的华服、头戴一顶金黄重冠,双手相搭置于胸前,双肩外展、双臂平抬,缓缓走出了汀沚宫的寝殿,来到正殿她向殿中悬挂的?璇公主画像行了跪拜大礼。迈出汀沚宫的大门,凝煜公主在十位宫娥的随行下,稳稳的向紫微宫走去。
沿路经过了天后的初晴宫,凝煜向站在宫门口的天后行拜见之礼。这一路,凝煜觉得比前两次走显得长多了。路两旁站了许多围观的仙官、仙娥,他们按规矩向公主行跪拜大礼,凝煜却只能目不斜视的一直走下去。
终于来到了紫微宫的宫门处,凝煜拾级而上从中门而进,殿外场中众仙见公主入内立刻行拜见之礼,凝煜一步一步走到了宫殿的台阶处,再次登阶至殿前,轻轻转身面向众仙微微抬高双手略略低头以示还礼,众仙也以同样的姿态再拜公主。凝煜回身进殿,殿中众神同样向公主行拜见之礼。凝煜感觉自己有些脸红心虚,毕竟这殿中的神仙们都比她强了许多,她一个不足五千岁的小小上仙,如果不是有天族公主的身份,如何能得到这么多的上神的礼贺呢。想到这儿,凝煜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正位之下,转身向众位上神还礼,此刻殿内外的众神仙们才都垂下了手,安静观看册立仪式了。
当凝煜再次面对天帝的时候,天帝目光坚定的看着她说:“天族凝煜本系凤凰一脉,于苍梧修仙五千载即入上仙之列,今日行天族公主册立大礼,正其名承其责,授其公主之尊,告知六界通晓四海八荒。”凝煜承接天帝的旨意,向天帝行跪拜之礼,又转身平视众神轻轻颔首。
大礼已成,谁会欢笑,谁会嫉恨,凝煜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凝煜终于亲身经历了一次,她想娘亲受公主册立大礼时也会这般麻木吗?所以才没有记载公主的喜乐哀愁?谁又会真的关心公主的感受呢?只不过是一场大秀中的一个需要露脸的角色而已。最终,凝煜体会出了这些心声。
远远的,上仙之列中的两位一直盯着凝煜,一位是瀚沁,另一位是承烁。始终面无表情的凝煜,使他们俩揪紧了心。大礼结束,瀚沁默默地回了水神的宫殿,太子承烁则决定去解决一件与凝煜有关系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