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复杂,有机会再跟你说吧。”
周杨耸了耸肩,看了眼孙子楚,说道:“我可是在来的路上都听说了,最近你跟诚王府谈了笔大买卖?小子你行啊!”说着,周杨拍了拍孙子楚的肩膀。
“那不过就是运气好而已。”孙子楚说道,“下个月太后寿辰,各国都派了使团来祝寿,诚王就想趁着各国使团都在的时候,办一场书会,说是什么以书会友。”
“那你也知道咯,看书怎么能不吃东西呢?所以,我就去了趟诚王府聊了这事儿,没想到还真就成了。”
看了看孙子楚那小小得意的表情,周杨也是暗自为好友感到高兴。他耸了耸肩,又问道:“那你这段时间会经常去诚王府吧。”
“差不多吧,每隔几天都会去一趟。”
“替我把这个交给诚王,就说五年前的信兰亭,诚王自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着,周杨便将一封信递给了孙子楚,这还是他刚才在路上时,找代写信的先生借的纸笔写的。孙子楚接过了信件,却是直接将其收好,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这头的周杨还在与孙子楚闲聊呢,那头却有两位贵公子走进了大厅,在西北角找了一张还未收拾的空桌坐了下来。这二人一人点了一碗清汤面,又点了一份卤鸭头和一份卤水豆腐。很快,在店小二的招呼下,这些东西一一端上了饭桌。
不得不说,这六品居就是六品居,一碗简简单单的清汤面都是一场饕餮盛宴,面的丝滑劲道,清汤的醇香浓厚,葱花的香味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让人欲罢不能。
可是,这其中的一位公子哥,在吃了两口这清汤面之后,却是大声喊了起来。这不禁引得包括周杨,孙子楚,以及在大厅吃饭的所有人的注意。这时店小二也是匆匆忙忙地赶了过去:“二位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啊?”看得出来,这种事情在六品居却是第一次发生。
“还吩咐?”另一名贵公子却是哼了一声,“这么烫,你是要烫死我们啊。”
这边还说着呢,另一头的那位贵公子也是在不停地拍打着桌子,哀嚎的声音也是更甚从前,看着像是真的被烫伤了。便是一旁的别的食客,也是纷纷交头接耳,对着店小二指指点点。
六品居从开业至今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店小二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遂将目光投向了孙子楚。孙子楚很清楚他们就是来骗钱的,因为,近期这附近有很多小吃店,都被这么讹诈过,但他也无可奈何,开门做生意,总会遇上这样那样的人。
“我六品居确实有招呼不周的地方,不如,这一顿就算在我的身上。”说着,孙子楚却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张二十两银子的银票,放在了桌上,“这些钱就拿着,带着这位兄台去看看病吧。”
孙子楚也知道他们的目的为的就是骗钱,但又无可奈何,这两人摆明了就是来闹事的,而且事情闹得越大,就对六品居越不利,眼下为了平息事端,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才二十两?!”另一名没受伤的贵公子却是哼哼了一声,“你打发叫花子呢?知道我们是谁么?”
“来,让小爷我看看是谁?”
说话的不是孙子楚,也不是店小二,而说话的声音,是从桌子上发出来的,当即,这二位公子哥便扭头看了过去,这一看不得了,这桌子上蹲着一名少年郎。他正歪着脑袋,眯缝着眼睛,盯着着这二位呢。
“杨……杨少……”
这二位却是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根本不像是被烫伤的模样。但转瞬之间,又有一个念头从他们的心里冒了出来——跑!
当即,这二人转过身来,迈开腿就打算跑,但奈何周杨却是双手一探,便摁住了这二位贵公子的脑袋。既然逃也逃不掉,这二位贵公子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这座位上了。
“哟,秦家二少,三少,有什么急事啊,见了我就要走?”周杨悠悠地说道。
“哪……哪有……哪有的事啊。”秦家二少也是一改往日嚣张跋扈的模样,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前,便是说话都开始打磕巴了,“我……我们……我们不过就是……就是看着杨少……杨少您来,去……去给您……提……提壶热水过来。”
秦家的三少也是跟着点头应和。
“看来是我错怪二位公子了。”周杨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又是话锋一转,反问道,“怎么样?这六品居的东西,还合口味么?”
“合……合……合……”这二人见了周杨,却像是见了鬼一样,三魂七魄都丢了个干净,似乎除了迎合周杨,却再无其他想法。
“合口味,你们怎么就不吃呢?”
“吃……吃……吃……”
“那还不快吃!”
周杨的面色忽然冷下,声音也陡然间高了几分。登时这俩贵公子便被吓得魂飞魄散,直接就把头埋进了这清汤面的碗里,也顾不得什么面条烫不烫了,顾不得什么贵族礼仪,颜面了,直接夹起面条就往嘴里塞,哪还顾得上咀嚼。
还没几个呼吸呢,这两大碗清汤面就直接进了肚子,不仅如此,连清汤和碗里的葱花油渍都舔了个干净。
他们刚放下碗筷,却又看见周杨的目光盯着桌上的那盘卤鸭头和卤水豆腐。这二位公子哥也是顾不得满嘴的面条,一手抓起了卤鸭头,一手抓起卤水豆腐,就直接往嘴里塞。
许是吃的太快,又许是吃得太多了,这二位贵公子刚吃了两个鸭头,就吃不下,生生开始反胃,要呕出来了,可是周杨一个眼神过去,他们又硬是把这股反胃的劲头给摁了下去,接着又是塞下了几个鸭头。
看着盘子里的鸭头一个个地在减少,直到最后一个也被塞进了嘴里,这时,这俩贵公子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吃完啦?”周杨问道。
这二位贵公子满嘴不是鸭头就是豆腐,要么就是面条,哪里还能说得了话,只得拼命点头。
周杨耸了耸肩,使了个眼神。可是显然这二位贵公子没能理解周杨要说什么,纷纷看着周杨。周杨却是哼了一声:“秦家的二少,三少果然是好大的面子啊,吃了东西都不给钱啊。难道你们的爹去喝花酒也不付钱的么?”
闻言,这俩贵公子当即就明白了,随后就立即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给了孙子楚。孙子楚一看,却说道:“这太多了,这些东西十两银子就够了。”
“多么?”周杨问道,但眼睛却是看着这二位贵公子的。
秦家的二少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多,不多……东西好……好吃,值……值这个价!”
话是这么说,但这两位贵公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秦家的二少和三少别的没学到他们老爹的,唯独这喝花酒学的是像模像样,可每个月只有一百两的零花,连喝一次花酒的钱都不够。所以,这二人才想出了这么个点子,去骗些钱来,好去喝花酒。结果这才骗了没几回,钱都没骗到多少,现在反而还得把自己的零花都搭进去,这个月才月初啊,怕是接下来的日子,都得站在风口去喝西北风了。
对此,周杨却只是耸了耸肩,挥了挥手:“你们走吧!”
闻言,这二人却像是如蒙大赦一般,飞快的跑出了六品居,期间,秦家的二少还被凳子绊到了一次,可是这秦家三少连扶起哥哥的勇气都没有,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反观,秦家的二少也是顾不得狼狈,爬起来直接就跑了。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怕了周杨。
能不怕么?
在京都的这些贵公子们,有几个不怕周杨的?
在京都的这些贵公子们,自小都会成群搭伴,一同玩耍,一同读书学艺,唯有这周杨是哪个小团体也不加入,只是自己玩儿自己的。他们见得周杨势单力孤,便有意去欺负周杨,但奈何都被周杨一一反击。非但如此,若是去找周杨报仇,结果,周杨总会以同样的办法报复回去。
所以,经常能在贵族子弟圈子里看到这样一幅奇景,一群贵族子弟气势汹汹地去欺负周杨,然后哭哭啼啼的回去;然后又是杀气腾腾地去找周杨复仇,最后又是狼狈不堪的逃窜。
久而久之,周杨就成了他们心中过不去的那道坎。
后来,他们也就不敢去找周杨的麻烦了,可周杨却似乎没放过他们,当着这些贵公子的面,直接把范宰执的孙子给打了,甚至还把他眼睛都得打瞎了。虽说,最后皇帝罚了周杨去边关,但余怒未消的范宰执还是连带着这些贵公子及其家族都一并惩戒了一番。
而,这鸿胪寺的一把手太常卿秦无涯,也因此官职被降为了一个没有实权的小文官,直到秦无涯去认了范宰执做干爹,这事才算了了,他也才被范宰执调回了鸿胪寺做回了一把手太常卿。
“你明知道他们跟范宰执有关系,你还去招他们?”
来到这六品居的后院内,周杨与孙子楚闲聊,但听见这些,孙子楚却是真的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知道范宰执和秦家是一伙儿的,还非得去招惹秦家,这不是摆明了把脖子伸出来,让刽子手去砍么。
对此,周杨却只是耸了耸肩:“我要的就是他们把这个消息告诉范宰执,就算没有秦家这两位贵公子,我也会想办法搞点事情让范宰执知道的。”
孙子楚自然不会知道张博涛的事情,也就不会知道,他去边关和回京都是皇上有意安排的。如今事情已经了了,自然要回京都去找皇上复命。可周杨又见不到皇上,让他老爹去找皇上又有徇私之嫌,可相比之下,让范宰执一派的人去跟皇上说周杨还活着,而且已经到了京都,就能免去很多的麻烦。
“你呀,想的跟我们不一样,我就一个要求,别欺负我就行了。”孙子楚白了周杨一眼,接着又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周杨:“喏,这个给你。”
“这……”周杨拿着钥匙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却不曾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把钥匙。
“这是泰清斋后门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