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在梦中？你是怎么制止他的？”秦晨又将笔放下，对方的漏洞太多太明显了。
“我大叫，我让他停下。”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如何确定这个人的存在？”秦晨打算换个方式切入。
“我不确定，但是在那时，我确实看到了他的背影，当我醒来时，这个人便消失了，而我，却站在那里。”男子又用左手开始抚摸右手的大拇指关节。
“既然是背影，说明你背对着他，你是怎么知道他在做什么？”秦晨见过的心理疾患不在少数，各种离奇的她都经历过，也算见多识广，轻易不会露怯，但这个男子的描述却总让自己感觉后背发麻。
“我就是知道，而且在醒来后，我手上就拿着他做记录的纸片，也就是你的背景资料。”
“你确定不是你写的？”
“……是我的笔迹，但确定不是我写的。”男子思索片刻后确认到。
“……”秦晨在脑中努力搜寻类似的病情和案例，他的症状是和失忆有所关联，但从男子的描述中判断，应该是属妄想性障碍之类的。
“不是妄想症！”男子似乎会读心术一般，这让秦晨立时抖了一个激灵。
“之前有过类似经历吗？”秦晨没有将对男子的不安表现出来，而是又开始追问起来。
“有，很多，比如家中会突然多出的一些饮料，购物凭条上是我签的字，我却回忆不起来这是我买的，而且……我不喜欢喝这种饮料。”
“就像是家里多了一个人？”秦晨渐渐明白了什么。
男子点了点头，“是我却不是我。”
“你对他的感觉是陌生的还是熟悉的？”
“说不清楚，有时我知道他的想法，有时我又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你能否与他交流？”
男子摇了摇头，“我试过。”。
从男子的言行上，秦晨觉得对方不像是在演戏或者欺骗。
“很奇怪是不是？这两年来我饱受折磨，我想要摆脱这种感觉，可越是抗拒，这种情况便越是来的剧烈。”男子十指交叉，垂下了头，看起来很痛苦。
“我大概知道了。”秦晨开始在病历上记录起来，她将之前男子对自己的调查的事情抛在脑后，现在完全进入了自己的角色，“因为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没有明显的经历感，所以感觉身边仿佛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男子点了点头，认同了秦晨的说法。
“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没有工作。”
秦晨顿了一下，“那之前呢？”
“嗯……侦探吧。”这次轮到男子停了一下，似乎在搜索什么合适的词来表达他之前的职业。
秦晨向男子露出疑惑的神情，侦探这一职业在国内并不多见，也可以说几乎没有，因为国家并不允许这个职业存在。
“为什么现在不做了呢？”
男子莞尔，“现在轮到你来调查我咯。”
“正常程序而已，因为你的病情我必须知道你之前或现在的生活环境。”秦晨没有理会男子的调侃，“你要是想接受治疗必须要配合我。”
“抱歉，这个我无法回答你。”
“那好，我们换个问题，你对你现在的生活处境有什么想法？”秦晨没有纠结，而是立马又换了新的问题。
男子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缓缓扭头看向窗外。
天色已渐渐阴沉，诊室里的光线也变得昏黄。
秋天的夜来的很快，窗外稀稀拉拉的枝桠随着晚风轻轻晃动，泛黄的树叶在摇摆的树枝上顽强抵抗了几个回合后便败落下来，映着夕阳片片金黄，上下翻飞了一会后飘出了男子的视线。
“如果时光能倒流，那该多好……”
男子恍惚半天后的一句话，让秦晨心中也是一颤，那根久未拨动过的一根弦也随之铮鸣一声。
“放不开过去，便没有未来。”秦晨口随心动，脱嘴而出，顺手用遥控打开了屋子里的灯，屋内陡时亮了起来，光线洒在秦晨洁白的大褂上，反射出一抹亮晕。
男子转头看向秦晨，眼神中的色彩也渐渐恢复，甚至比之前更要热烈一些。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你再过来，我会设计一套针对你的治疗方案，让我们看看效果如何。”秦晨脸颊有些红润，刚才无意中有些失态，她赶紧将话题转移出来。
“好的，我之前也看过很多专家，但是他们的结果总是会让我失望，希望在你这里我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男子见秦晨遮遮掩掩的对自己下了逐客令，便起身向她伸出右手。
“希望如此。”秦晨也伸出右手握了过去却是一触即分。
男子尴尬的笑了笑，转身走向诊室门口。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秦晨看着男子离去，猛然想起自己还未在病历上登记对方的信息，在男子不失礼貌的刺激下，竟然让她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我叫楚越，楚国的楚，越国的越。”男子回首又是那标志性的微微一笑。
“什么狗屁名字。”看着渐渐合上的门扇，秦晨咬了咬嘴唇，狠狠的在病历上写下了男子的名字。
楚越刚刚离开医院大楼，脸上便没了笑容，就像黄昏最后的一丝光被黑暗吞噬一般瞬间荡然无存，他步子迈的很大，边走向医院大门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摁了一串号码后拨了出去。
“我按照你的方法向她透露了病情，下一步是什么？”手机另一边似乎刚刚接通，楚越便迫不及待的向话筒里喊到，声色有些愤怒。
可是未等对方有回应，他便啪的嗯断了通话，急急走向路边停靠着的一辆白色轿车，也不管车窗上贴着的一张黄绿色的违停罚单，匆匆发动汽车疾驰而去。
在楚越刚刚离开后不久，医院大楼里，秦晨办公室的灯光也熄灭了，却久久不见她离开大楼。
在秦晨办公室所在楼层的另一头的阴暗楼道里，一个猥琐的身影一直晃荡着。
秦晨锁好门后，绕了个弯蹑手蹑脚的向着阴暗处走来，刻意绕开了楼道内的几个监控探头，那黑影一见秦晨过来，随即便迎了上去。
“小陈？”秦晨轻轻喊了一声。
“秦姐，我在这里。”黑影向秦晨招了招手，也不管她看不看得到。
“人都走了？”两人一照面，秦晨便向小陈问到。
小陈名叫陈奇，是这所医院的一名档案管理员，年龄不是很大，贼眉鼠眼的。
“要说咱这医院就这一点好，大家都可以按时上下班。”陈奇朝秦晨挤了挤眼，将一串钥匙递给了秦晨。
“资料室没人了？”秦晨再次向陈奇确认到。
“没人了，姐，咱可说好了，别开灯，就半个小时，巡逻的准时会上来，你要是被抓了可别把弟弟供出去啊。”陈奇看了看四周，悄悄说到。
“放心，姐明天再给你一剂猛料，保证独家。”秦晨接过钥匙，找到陈奇早就标记好的那把捏在了手里。
“得嘞，老样子，我在这里给你把风，你赶紧上去，嘿嘿。”虽然楼道里很暗，但通过陈奇的笑声，秦晨脑中完全能想象的出他脸上如开了花一般。
“姐，不是小弟要问，你这都一星期了，老在档案室里找啥呢？”就在二人要分别时，陈奇终于按捺不住问到。
“不该你问的别问。”秦晨扔下一句话，转眼便在楼梯口消失的无影无踪。
“嘿，你不说我也知道，挖料呗！”陈奇讪讪一笑，找了个暗处藏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