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时至正午,叶齐云背着一捆柴火回来了,玄和道长正在院中等他。
见叶齐云进门,玄和道长道:“齐云,过几日,你要回一趟龙虎山上清观。”
叶齐云放下柴火道:“师父,可是盟中有要事?”
玄和道长点头道:“正月初一,五行盟要举行每十二年一次的定阶授牌大典。”
叶齐云掸了掸道袍上的泥土道:“师父,我不想回去,定什么阶、授什么牌,徒儿不在乎。回去也是受师兄弟们的气,我就在这里陪着师父。”
玄和道长道:“傻孩子,五行盟道士成年,需定阶授牌,之后方可入书库研习,这可是个修习的好机会。”
见叶齐云还是有些不情愿,玄和道长又道:“书库研习之后,你再回来陪师父亦可啊!”
叶齐云虽还是不情愿,但见师父如此殷切,这才点头应允。
行前数日,玄和道长又教授了叶齐云《净天地咒》、《都离寒亭咒》两个咒语。
《净天地咒》听似平常,却是道家度鬼超魂的第一大咒语,说是超度,实则道家第一大杀鬼诛魂咒,道家也讲慈悲为怀,所以只说超度,不说杀戮。
《都离寒亭咒》乃是脱离幽冥鬼界时使用的咒语,叶齐云之前所学《破地狱咒》乃是进入幽冥鬼界的咒语,这次学的《都离寒亭咒》正与之对应。
玄和道长教授两个咒语之前,对叶齐云言道:“以前未曾教你这两个咒语,一则你年幼,锻体之基未牢,承受不住这两个咒语的反噬。二则,五行盟中,只有超越合咒仙阶的修道者,方能修习这两个咒语。你尚未定阶,师父提前教你,也算是师父的私心吧。”
叶齐云对师父躬身拱手道:“徒儿明白师父一片苦心,徒儿一定不畏劳苦艰辛,勤加修炼,早日证道升仙,不负师父厚望。”
不过两三日功夫,叶齐云对这两个咒语已掌握纯熟。
玄和道长见叶齐云学会这两个咒语之后,又叮嘱道:“万物皆为生灵,《净天地咒》杀伐之气过重,万不可轻易使用。”
叶齐云再次点头应允道:“师父放心,不到危急时刻,徒儿不会轻易使用。”
几日修习,时间转瞬即逝,已到叶齐云出发的日子了。
玄和道长与肖林把叶齐云一直送出十余里,一路上玄和道长除了给叶齐云一张地图,又与齐云说了一遍回龙虎山路径,在玄和道长心中,叶齐云还是数年前那个随他来到昆仑山时的孩子。
告别之际,叶齐云跪拜师父道:“师父,早些回去吧,徒儿也会早日回来,再来侍奉师父!”
玄和道长道:“齐云放心,我与你肖伯伯都还硬朗,你此去乃是第一次独立修行,遇事切勿急躁,记住凡事都是修行!”
叶齐云再叩首道:“徒儿记住了。”
三人挥泪而别,这一日正是九月念九日,离来年正月初一还有三个月。
望着叶齐云远去的背影,玄和道长道:“齐云有时虽是顽劣,但生性善良,天资聪慧,但愿此去,能再有所成。”
凌霄子对玄和道长道:“此子自幼由你调教,现在看来似与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样。但不知,遭遇生死攸关的大事时,本性如何。”
玄和道长用肯定的语气道:“齐云定能战胜心魔,修本心得正道!”
凌霄子叹了口气,道:“你待他如师徒、如父子、如爷孙,你是太相信他了,他由你约束,方能中规中矩,一旦脱离你的管束,会如何行事,犹未可知啊。”
玄和道长道:“师叔不愿教授齐云,可是不相信他?”
凌霄子微微颔首道:“此子虽天资过人、体格强健,但天生野性未改,杀心过重。虽巧遇奇缘,得天地异宝,成修道奇材。但贫道确有担忧之处。”
玄和道长对凌霄子言道:“师叔过虑了。”
凌霄子看着玄和道长道:“叶齐云融合五行六面印与玄海冰龙之事,时至今日可告知你我?当日与雪妖战后,他说应杀入雪妖魔界,永绝后患,不是杀心过重?”
玄和道长道:“小儿心性,遇事不知轻重,有时忘记忘事不言,有时又随口胡说,师叔何必当真?!”
凌霄子道:“但愿如此吧!”
叶齐云要回龙虎山,自昆仑山出发,先需一路向北,经沙海楼兰至葱岭南古道,折行向东,再行月余,方可到达。
叶齐云此行没有了师父的约束,也不在乎时日,边走边玩,按正常行程,从昆仑行至沙海楼兰时,只需七八日,叶齐云此行却已耗去十余日,方至沙海楼兰,此处距葱岭南古道还有三日行程。
沙海楼兰,乃是沙漠之中的一个极小的国度,说是国度,也仅是沙漠中的一小片绿洲而已,而能成为“一国”,是因为人迹罕至,其他大国不屑于收纳此处。这里除了偶然路过的驼队,一路走来很少见到行人和村镇。
叶齐云到达沙海楼兰之时,已是傍晚时分,正要寻个住处,忽见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神采奕奕的小道士从对面走来。
出于同是修道之人,叶齐云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无量寿福,敢问道兄从何而来?”
小道士也忙回礼道:“无量寿福,贫道乃本地沙海观罗西玉。道兄又从何来?”
叶齐云道:“我自昆仑山西风观而来,回龙虎山上清观五行盟去。”
小道士微笑道:“原来是五行盟的法师,失礼失礼。”
叶齐云又问小道士:“道兄,本地可有宿处?”
小道士回答道:“道兄若不嫌弃,与我同回沙海观即可。”
有住处,又有同修之人,叶齐云欣然前往。
沙海观是一个本地的小道观,观中只有三位道士。
道观住持道长程青风,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道士,乃是分神仙阶法师,并未加入五行盟,罗西玉正是他的弟子,刚刚进入合咒仙阶。
道观还有一个偏院儿,住着一位修道的小道姑,名叫罗西兰,乃是罗西玉的亲妹妹,还处于书符仙阶。
同为修道之人,程道长对叶齐云也甚是亲切,寒暄中程道长对叶齐云言道:“贫道自崆峒山灵云观出师,来这沙海楼兰国,住持沙海观已二十余年,未回中土。一直也甚想加入五行盟,却未有机缘。今日得见五行盟年轻有为的同修,实乃三生有幸啊!”
叶齐云拱手道:“住持谬赞了,贫道幼年在龙虎山上清观修道入盟,后与师父玄和道长驻守昆仑西风观,也是数年未回中土了。此次,回上清观,途经贵观,多有打扰。”
程道长道:“都是同修,何谓打扰。小徒罗西玉与小道长年龄相仿,小道长若能多住几日,还请多多指教。”
罗西玉站在旁边拱手道:“有劳道兄了。”
叶齐云对程道长道:“有程道长指点,齐云岂敢造次?齐云还需程道长指点。”
三人正在客气,外面传来个清脆的声音:“吃晚饭了,怎么都不来?”随着声音,一个模样清秀俊俏的小道姑进到房中。
“西兰,来见过叶齐云道长。”程道长招呼道,来的正是罗西玉的妹妹,小道姑罗西兰。
叶齐云起身拱手行礼,罗西兰却道:“年龄也就和我差不多,怎也称作道长?”
程道长道:“西兰,不得无礼,都这么大了,还如此顽皮!”
叶齐云道:“不妨事,西兰师妹,叫我小道士也未尝不可!”
罗西兰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众人讪笑。
吃过晚饭,四人同在三清殿内上晚课。
读罢一遍《黄庭经》和《得道真经》,程道长道:“晚课修习就到此吧。我受楼兰国百姓之请,今夜还需去城头驻守,以防沙妖偷袭,你等三人,早点歇息吧。”
叶齐云听闻此事,起身道:“程道长孤身犯险,我岂能坐视?我与师父驻守昆仑西风观时,也曾与雪妖交手,程道长如不嫌弃,我与道长同去。”
程道长点点头,道:“也好,有齐云道长相助,沙妖能奈我何?!”
说罢,又转头对罗西玉兄妹道:“你们兄妹道行尚浅,留守观中,不可造次啊!”
罗氏兄妹点头称是。
走到城头,正是午夜时分,今夜天气甚好,月朗星稀,城外漫漫沙海,也是寂静无声。
来时路上,程道长已和叶齐云说起,沙妖乃魔界四妖之一,常在春秋两季,侵犯人界。
叶齐云曽听师父提起过:人、仙、冥、魔四界。与魔界雪妖也曽对阵。但玄和道长未曾详细讲解过魔界诸妖,叶齐云对魔界其它三妖,不甚了解,心中好奇就问程道长道:“魔界四妖,我只对雪妖略知一二,其余三妖不甚了了,烦请道长指教。”
程道长道:“魔界四妖,乃是昆仑雪妖、楼兰沙妖、葱岭树妖、蓬莱海妖,四妖同属魔界,有时共犯人界,有时互相攻伐。说其是妖,只不过是一群修习魔道妖法的野人,与我人界所修习的大道正法,形同水火。”
叶齐云点头道:“怪不得我看那昆仑雪妖,只是身材高大些,其余与常人无异。”
程道长道:“修习妖法者,毫无慈悲怜悯众生之心,生性邪恶、凶狠异常,齐云道长万不可大意。”
叶齐云忙拱手,感谢程道长的指教。
闲来无事,叶齐云又问道:“罗氏兄妹,可是自幼就跟着道长修行?”
程道长摇头道:“两年之前,兄妹二人流落此处,自言西域轮台人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愿意跟着贫道修行。贫道见这兄妹二人聪慧过人,倒是修道的好材料,就此收留。”
叶齐云点头道:“这兄妹二人身世倒与我相仿。”
程道长道:“齐云道长自幼修行,得名师指点,大有所成。这兄妹二人,只有贫道这样的拙师,不能与齐云道长相比啊!”
叶齐云道:“程道长过谦了,罗师兄妹在道长指点之下,只用两年功夫,已达书符、合咒仙阶实属奇才了。”
程道长摇头道:“此兄妹二人心智确有过人之处,悟道极快,贫道不敢贪功。”
程道长又道:“贫道还有一请,不知齐云道长能否应允。”
叶齐云道:“道长但说无妨。”
程道长道:“待此次沙妖事毕,烦请齐云道长带罗师兄妹同去一趟五行盟,一则表明贫道愿意入盟之事,二则让这兄妹二人也参加一下定阶授牌大典,不知可否。”
叶齐云生性爽直,听程道长如此说,就道:“程道长不必客气,此乃举手之劳,齐云答应就是。”
夜甚漫长,未见沙妖异动,叶齐云与程道长就轮番休息,时至天色微明,忽又转暗,想是黎明之前最后片刻的黑暗吧。
虽是天光暗淡,但依稀可见城外沙海,两人又同守观望片刻,亦是未见有何动静。
叶齐云与程道长盘腿打坐,修习早课,只待天明。
过了大半个时辰,叶齐云睁开双眼,看看天色道:“天光本应大亮,不知为何依然如此暗淡。”
程道长抬头也看看天空,道:“沙妖一个时辰之内,必来攻城。齐云道长与我需做好准备。”
听到程道长此言,叶齐云再抬头仔细看看天色,满天黑压压一片,哪里还看得见星月?
片刻之后,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光更是暗淡了许多,犹如黑夜一般。
叶齐云与程道长伫立风中,只能眯着双眼继续观望,砂砾打在脸上,只觉生疼。
如此下去,如何能知沙妖动向?程道长与叶齐云只能同念《金光护体咒》,以避风头。
又是片刻,在风声中隐隐传来阵阵战鼓和喊杀声,程道长道:“沙妖即可便会攻城,齐云道长小心!”说罢,从腰间拔出桃木剑,做好防备。
叶齐云也从腰间抽出玄铁诛妖剑防备,可是环顾四周,风卷狂沙,黑压压一片,放眼望去,不过能见方圆三尺之地,沙妖就算到了近前,又能如何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