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吴县县令五十岁寿辰的晚宴上,县令即兴出了个对子让在场的宾客对,结果只有我们两个十二岁的孩子对了出来,引得全场喝彩,县令也直夸我们是神童,从那时起我们便结识了。后来我们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上树抓鸟,下河摸鱼。甚至还把你家的祖传剑谱偷出来练习,可惜你我都没有武学造诣,连皮毛都没学到。被你爹发现后告到我爹那里,我们两个都被毒打了一顿,从此再也不敢调皮玩耍,一门心思埋头读书,头悬梁,锥刺股,无论寒冬还是酷暑都咬牙坚持。弘治元年也就是我们十六岁那年,我俩以优异的成绩顺利通过苏州府的童试成为秀才,那一年杨廷和大人被贬到苏州府当教丞。我俩便到苏州府请求他收我们为徒,但杨大人说什么都不愿意,我俩就在门外跪了整整一天,杨大人见我们诚心可嘉,便出了一道题考我们,他问我们如果你们是内阁首辅,该如何做让上下满意?我答应该广开言路,取贤任能,你答应该加强监督,严厉打击贪官污吏,并且以此各自写了篇文章。杨大人看了我们的文章甚是高兴,便答应收我们为徒,并告诫我们一个人的才华只是其次,重要的是要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在杨大人的教导下,我俩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二十一岁那年经杨阁老介绍我俩同年娶亲,并在第二年生下雁南和月如。弘治九年二十四岁那年,我俩在乡试中顺利中举,并取得了第一名第二名的成绩,从不喝酒的师父在发榜那天破天荒的喝醉了,师父也在那年官复原职回京城任职。三年后,我俩同去京城参加会试,结果我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你却受牵连被捕入狱,从此再也没见过面了。伯虎兄,茫茫十八年,恍如隔世啊。”楚延年回忆起过去发生的事情,感慨万千。
“是啊,一转眼我们都老了,雁南和月如也都大了。说实话,我这一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当不成官也无所谓,在外游山玩水吟诗作画也未尝不是件快乐的事。唯一的心病就是一直被人当成徇私舞弊的小人,我心有不甘。如果当时师傅能。。。算了,不说了。”唐伯虎叹了一口气说道。
“伯虎兄,你还在生师父的气?师父当年也有难言之隐。”楚延年说道。
“能有什么难言之隐?那个时候他是先帝身边的红人,仕途一片光明,他就是怕替我说话皇上归罪他,耽误了他的仕途。”唐伯虎说道。
“师父不是那种人,你也知道当时先帝正在气头上,谁敢替你说话便革职查办。如果当时师父替你说话,说不定不仅你保不住,他也会被查办,那朝廷就会少了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楚延年替杨廷和辩解道。
“他还是太看重自己的官位了,自己的弟子被冤枉什么话都不说,还满口的仁义道德教育我们。”唐伯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前段时间见过师父,也说起过这事,他替你说话了,只不过是在先帝气消后为你求情的,先帝本想将你发配边疆,是师父跪在先帝面前替你求了三天三夜,先帝才答应放了你,判了个发回原籍永不录用。到师父还是觉得有愧于你,一直在念叨你。”楚延年说道。
听到这话原本一直低头沉思的唐伯虎谈起头来看了一眼远方,眼里似乎有泪水,说道:“算了,都过去了,我唐伯虎命中该有此劫,不能怪其他人,是我命不好,空有满腔抱负,却只能在此虚度光阴。”
楚延年知道唐伯虎不在乎功名利禄,他在乎的是自己满腹经纶却只能在此空谈,不能为国效力,为民解忧,自己还落得个徇私舞弊的名声,被全天下的读书人耻笑。
“伯虎兄,你放心,为兄答应你一定帮你恢复名声,还你一个清白。”楚延年说道。
“如能帮我恢复名声,我就是死了也值得啊。”唐伯虎满眼泪水地说道。
“伯虎兄,你别整天把死挂在嘴边,月如听到了该多难受。宁王虽然难缠,但也不是滴水不漏,只要找到他的弱点,对症下药,就能替你找到解药。”楚延年说道。
“延年兄,你此去宁王府定要小心,宁王可不是个善茬,他家大业大,还养了不少死士,个个武功了得,他们经常穿着黑衣外出做坏事,十分神秘。”唐伯虎说道。
“等等,你说宁王的死士都是穿黑衣的?他们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楚延年问道。
“他们都是南昌府的人,宁王行事谨慎,不相信外人,他在南昌府扎根多年,只招本地人做杀手。”唐伯虎说道。
“这就没错了,劫杀我的人和抢劫官银的人我现在可以十分肯定是宁王的人。可惜还是没有证据,本来抓住了一个劫匪,却又被杀了。”楚延年说道。
“我还有个情报,宁王府后院的西北角有个水缸,水缸下面有个地牢,地牢不仅用来关押犯人,还用来藏匿从各地收刮来的不义之财,我当时就是关在那个地牢里,那地牢关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如果不是宁王府的一个家丁救了我,我可能就永远出不来了。延年兄可以从那个地牢入手,去找宁王抢劫官银的证据。”唐伯虎说道。
“伯虎兄,你这情报太重要了,被劫的官银肯定就在那地牢里。”楚延年说道。
“希望如此,如果身体可以的话我倒是想同你们一起去,亲手揭发宁王,可惜我这身子骨实在是不行了。”唐伯虎说道。
“伯虎兄,你就好好在此养病。这里山好水好,对你恢复身体有益。你看病需要钱,我这里有一百两银票,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你拿着,算是为兄的一点心意。”楚延年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唐伯虎。
“延年兄,切不可如此。无功不受禄,我唐伯虎就算再穷也不会随便拿别人的银子。”唐伯虎说道。
“我俩是兄弟,你还跟为兄客气什么。你如果觉得受之有愧,就把屋里墙上那张《桃花庵歌》的字画送给我,为兄甚是喜欢。”楚延年说道。
“好吧,既如此,我就收下了,这笔买卖倒是划算。”唐伯虎说道。
“对了,伯虎兄,你之前看病缺钱,为什么不卖字画赚钱呢?你的字画水平如此之高,绝对是抢手之货。”楚延年说道。
“我不是没想过,但宁王的鹰犬实在是盯得太紧,我不想暴露行踪。不然月如也不会瞒着我去黄州府赚钱。”唐伯虎说道。
“月如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她了。如果雁南能娶到她,是雁南的服气。”楚延年说道。
“延年兄如果不嫌弃,就让月如跟着你们一起去南昌府,一来月如会点武功,可以帮下手,二来,和雁南待在一起,也可以培养一下感情。”唐伯虎说道。
“月如如果愿意,当然没问题。”楚延年回答道。
“月如,你过来,爹有事跟你说。”唐伯虎对着屋里的月如喊道,楚雁南闻声也凑了过来。
“是这样,我和你楚伯伯商量了,让你跟着楚伯伯和雁南一起去南昌府,帮一把他们的忙。”唐伯虎对月如说道。
“好啊,我赞成。”没等唐月如开口,楚雁南就抢先同意了。
唐月如白了楚雁南一眼,说道:“爹,我也想跟着楚伯伯去南昌府,也好帮你找解药,可是我这一走您怎么办?”
“刚刚你楚伯伯给了我一百两银票,爹可以请个佣人。爹也不能总把你放在身边,你也需要自由。”唐伯虎说道。
“可是爹。。。”唐月如还想说些什么,唐伯虎连忙摆摆手说道:“不用可是了,爹没事,你不是还要给爹找解药吗?不去南昌府怎么找得到呢?放心大胆地去吧,爹这里没事。”
“雁南,你头一次来唐叔叔这里,唐叔叔也没别的可送你,这本桃花剑谱你拿去吧,我本来是想送来我的未来女婿的。”唐伯虎说道。
“桃花剑谱?桃花剑谱不是传女不传男吗?”楚雁南问道。
“什么传女不传男?那只不过是我父亲为了让我和我的弟弟一门心思读书而故意编的谎言。就因为此,我的弟弟在分家的时候把剑谱让给了我,我对武学早就没了兴趣,月如天分也不高只能学个皮毛。你拿去好好研究,学成后必有大作为。原本我唐家还有一把无情剑,被我弟弟拿去卖了,至今下落不明。如果能找到无情剑,配合这本剑谱,可以说江湖上没有几个是你的对手。当然,你学成后,可不能欺压良善,一定要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唐伯虎说道。
“谢唐叔叔,雁南答应您定会做个好官。”楚雁南赶紧下跪接过剑谱,如获至宝地端详起来。
唐月如看到爹把祖传的剑谱送给了楚雁南心里十分不乐意,可这送出去的东西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怪就怪自己武学天分不高,不能领悟桃花剑谱的精髓,否则还轮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