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日,也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王守仁在兵部查账的最后一天。
这十五天,王守仁和严正明在兵部夜以继日地持续查账,吃住都在兵部,一次也没回过家。
期间虽然遭到兵部不明人员的百般阻挠,但王守仁无所畏惧,拿出内阁颁发的令牌,对阻挠他的人大声叱喝,再也没人敢阻扰他们查账。
经过十五天的努力,终于完成了兵部三年来军饷收支情况的全盘调查,并将证据进行收集封存。
完成任务后,王守仁回到了都察院,并将调查结果以公文的形式写了封奏折,连同证据一起锁在一个箱子里,并把箱子放进了都察院的库房里。
朝廷有严令,各部门的库房除了本部门能打开外,其余部门想打开必须有内阁的批文,擅自打开者,一律革职查办。都察院的库房也是王守仁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办完一切后,王守仁回到家中。吃完晚饭后,躺在院中乘凉。忽然一支利箭穿过院子,直接钉在了窗户上,王守仁连忙起身过去查看,箭的尾部绑着一张信纸,上面写道:
立即销毁兵部查账的证据,否则小心你全家的性命。
这封信没有署名,王守仁一猜便知道是兵部尚书靳贵搞的鬼。但知道又能如何,兵部尚书权大势大,王守仁一个四品官是断然不敢得罪的。
此时的王守仁又急又恼,恨不得马上把证据交到内阁,他并不怕死,他担心的是家人被报复。他必须马上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我何不把证据交给户部尚书楚大人?这靳贵敢恐吓我,可不敢恐吓楚大人。”王守仁心里想道。
说做就做,他马上穿好衣服,立即赶往都察院的库房。没想到一到那里,就发现库房着火了,王守仁赶紧喊人救火,并独自冲了进去,火势越来越大,王守仁什么都看不到,差点没被浓烟呛晕过去。
好在救火的人越来越多,火势渐渐得到控制,王守仁见机从库房里找到了装证据的箱子,拿了出来。
不用猜这把火肯定也是兵部搞的鬼,为了毁灭证据,靳贵没有什么事不敢做。
事不宜迟,他赶紧带着箱子来到户部,王守仁知道楚大人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才回家,这个点楚大人绝对还在户部办公。
果不其然,楚延年正专心致志地伏案写作,王守仁走到了他的旁边也没发现。
“楚大人...”王守仁叫了一声。
“是王大人啊,快请坐,我正想找你,兵部查账查完了没?”
“查完了,相关证据我也已经收集好了。刚才都察院发了大火,差点被烧了。”
“怎么回事?”
“楚大人先看看这个,这是有人用弓箭射在我家窗户上的,下官猜想肯定是兵部的人干的。”王守仁拿出威胁他的信纸交给楚大人。
“岂有此理?!敢在天下脚下为非作歹。王大人,你跟我说下兵部的账务是不是有问题?”楚大人发怒道。
“有大问题啊,从正德九年到正德十一年,这三年兵部有将近一千万两白银的军饷账务不清,下官找兵部的典簿谈话没过两天他就得病死了,兵部现在账面还亏空了三百多万,我已将相关情况写成了公文,不敢上报内阁,所以来找楚大人定夺。”
“前后竟然相差了一千三百万两白银,这个靳贵想干什么?”楚延年气得站了起来。
“大人,大人,您不能进去啊。”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当值门吏的声音。
“闪开。”来人一把将门吏推开。
闯户部的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靳贵。
“楚大人好,哟,王大人也在啊。”靳贵一进来就打招呼。
“靳大人这么晚了来户部有什么事吗?”楚延年问道。
“当然有事,不然我大晚上的来户部干嘛?你们户部连杯茶都没有吗?”靳贵说道。
“来人,给靳大人看茶。”楚延年吩咐道。
“茶我就不喝了,户部也不会有什么好茶。我长话短说,兵部的军饷收支是有些问题,可你们去查查以前的,从太祖皇帝到现在,哪年的军饷收支没问题?那些个将军士兵,你不给他们多点钱,他们愿意舍身为国卖命吗?希望楚大人和王大人能识时务,这次就算了。那六百万两赈灾白银我兵部也不惦记了,你们户部全部拿去,该赈灾赈灾,当然你楚大人要是中饱私囊我也没意见,我保证不会到内阁参你一本。”靳贵说道。
“靳大人,我楚延年行得端坐得正,从不干中饱私囊的事。那一千多万两白银如果都分给打仗的将军和士兵了,问题倒也不大,靳大人自己没有拿点吗?”楚延年说道。
“我也不跟你废话,你身后有杨阁老我知道,我靳贵身后也有人,我不想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楚公子在蕲春县想必过得还好吧?”
“你...你敢威胁我?”楚延年激动地说道。
“我没威胁你,我只是想告诉楚大人,令公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我兵部的监视范围内,宁王也一直劝我息事宁人,不要大动干戈。我也不想啊,我只想拿楚公子的安全和楚大人做个交易,咱们以和为贵。”靳贵说道。
“你容我想想。”楚延年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就给楚大人三天时间。楚大人也别想去通风报信了,我跟兵部的兄弟都说了,如果楚公子那里有异动,就格杀勿论。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免得打扰楚大人办公,告辞。”靳贵说完拂袖而去。
“楚大人,我们该怎么办?”王守仁问道。
“你暂时把证据放我这里,不能让兵部的人占了空子,其它的容我思考了再说。”楚延年回答道。
“内阁那边怎么办?梁首辅还等着下官的回复呢!”王守仁问道。
“梁大人那里我去周旋,此事你暂且不要跟任何人说,等我的通知。”楚延年说道。
“是,楚大人。大人早点歇息,下官告退。”王守仁说完便离开了户部。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楚延年来回地踱步,完全不知所措。
“把证据上交内阁,雁南就会有危险,不交的话,靳贵就会继续逍遥法外,我楚延年就会对不起天下苍生。到底该怎么做?”
“去给雁南报信肯定是行不通的,兵部肯定会在官道沿路设伏,不走官道,三天是绝对到不了蕲春的。”
“有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可以去找六扇门的赵总捕头啊,雁南是六扇门的人他不会不救,再说他也不会不给我这个户部尚书面子。”楚延年突然想到了六扇门的总捕头赵凡成。
说做就做,楚延年提着灯笼悄悄地去找赵总捕头。赵总捕头的府邸离户部办公地点并不远,楚延年很快就到了。
“来者何人?”楚延年刚到赵府就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
“户部尚书楚延年有事找你们赵大人。”楚延年说道。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楚大人莫怪,请楚大人去大堂喝杯茶,小人这就去叫赵大人。”侍卫说道。
“楚大人,好久不见啊。楚大人荣升户部尚书,下官公务繁忙,还没来得及前去道贺。楚大人深夜到此是不是来责怪下官的?”赵总捕头见到楚延年开玩笑地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来找你是有急事的。”楚延年说道。
“怎么?”
“前不久都察院到兵部查账,查出了一些问题,都察院把证据都放在我这儿了。今晚兵部尚书靳贵来找我,以犬子的人身安全威胁我,让我在三天内销毁证据。我来找赵大人,就是想让赵大人帮忙救救犬子。”楚延年说道。
“楚公子是六扇门的人,他有危险,我们六扇门不可能不救。六扇门在黄州府有不少弟兄,我马上安排人去接应他们,楚大人稍坐。”赵总捕头说完走到院子里,朝天上发了一发信号。
不一会儿,从院外的高楼上跳出两个人到院中来。
“六扇门白虎七宿奎木狼、娄金狗,拜见总捕头。”
“你俩连夜到黄州府联系六扇门的兄弟,到蕲春县去营救玄武七宿危月燕捕头,切记不可走大道,也不可走漏风声。”赵总捕头吩咐道。
“是,总捕头。”俩人说完瞬间又消失了,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
“赵大人,不是我怀疑你们六扇门的本事,这不走大道,何时能到得了黄州府?”楚延年问道。
“楚大人放心,我六扇门兄弟个个身怀绝技,奎木狼、娄金狗两位捕头专门负责走报机密,越是荆棘密布的地方,狼和狗跑得越快。”赵总捕头说道。
“如此,我便放心了。希望雁南能平安无事。”楚延年叹了一口气说道。
奎木狼、娄金狗连夜抄小路往黄州府方向赶去。第二天傍晚不到,两位捕头就来到了黄州府。到了黄州府后,立即发信号将安插在黄州府的三位捕头以及若干捕快召集了起来,商量营救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