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的久了，赵阔就连观察能力都下降了。
十一结束，赵阔的快递也到了。
看着这大大小小的快递盒子袋子箱子，赵阔有点傻眼。
这时，她听到了林粤的声音：“师妹！”
一回头，林粤穿着白衬衫，正冲她笑。
林粤抱着她的箱子，一直将她送到了小区楼下。
赵阔对他客气地笑笑：“谢谢师哥，剩下的我自己拿吧。”
林粤扬了扬下巴：“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沉的东西，还是我拿吧。”
赵阔有些为难：“这……”
她感觉自己蛮虚伪的，都让人家把东西送到这里了，按道理说应该请人家上去喝杯茶，歇歇脚什么的。但是赵阔总有一种不安感。她现在不想让任何一个男性进入她的地盘。
林粤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安，温柔地说：“以后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阔阔，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赵阔难以置信地笑了：“你喜欢我？！”
林粤郑重点头：“对！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赵阔神色复杂地苦笑：“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
林粤上前一步，将箱子放在地上，试图壁咚她。白衬衣的少年看起来深情极了，落在赵阔眼中就是扑面而来的惊吓和压迫感：“阔阔，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赵阔吓了一跳，她感觉到一种压迫感，她下意识推开了林粤，一下子进入无差别攻击模式：“离我远一点！”
她喘着粗气，声音都是颤抖的：“我抑郁症，精神不正常。”
林粤一愣，接口道：“我不在意。”
赵阔不信他的话，满脸慌张，脸上都挂上了眼泪：“我要终生服药，可能不能生育。”
林粤很耐心地说：“我不在意。”
赵阔声音陡然变高了八度：“我在意！可是我在意！”她的眼泪涌了出来，“我很难受！我是精神病！拜托你不要来惹我好不好？我不想谈恋爱我只想好好活着，拜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她再也接受不了，拿起东西，撞开了林粤跑上了楼。
一直跑到室内，赵阔才倚着门，抽噎着坐了下来。
前男友指责铺天盖地的盖了过来：“就算你病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作？想理我就活蹦乱跳，不想理我就死气沉沉整天睡觉。你这种人，活该生病！”
猫跑了过来，焦急地喵喵叫。
赵阔绝望地哭喊：“我活该，就是我活该。”
手机震了震，赵阔止了哭，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裴矩显然心情很好，连声调都是上扬的：“喂？”
赵阔强颜欢笑道：“矩哥，介不介意陪我哭五分钟。”她的眼泪立马涌了出来，“我今天被人骂了……”
赵阔嚎啕大哭起来。
赵阔崩溃道：“我是不是活着就是错误……我是不是活该生病……你是不是也很讨厌我……”
说着说着，她就泣不成声了起来。
奶糖超大声地叫了起来，爪子扒拉着宠物隔离杆。裴矩耐心地听着，慢慢地，赵阔哭声渐小了。
裴矩耐心地问：“哭好了吗？”
赵阔哽咽着，满是歉意：“对不起，是我打扰你了。”
裴矩眼疾手快地大喊：“别挂电话！”
赵阔吸了下鼻子，丧丧地问：“什么事。”
裴矩温柔且耐心地说：“我不觉得你打扰。”他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羡慕地道，“其说我很羡慕你，能和所有人都玩儿到一起。你知道吗，我上了大学……除了和室友还能说几句话，平时基本上一句话都不说。”
赵阔注意力转移，意外地“嗯？”了一声。
裴矩苦笑道：“我有点害怕，不敢和人说话。”
赵阔听着，慢慢站了起来，她推开宠物隔离门，弯腰捞起了小猫。她的大脑还是转不过来，呆呆地问：“怎么会这样。”
小猫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开始用小爪子扒拉着她的裤子，然后爬上了她的膝盖。
裴矩一时脱口而出：“其实我很喜欢你，有活力，也有冲劲，敢剃光头，敢一个人去京城，你做的事都是我以前不敢想的。还记得高一暑假培训班吗？”
赵阔坐在床上，慢慢缓和了过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裴矩回忆着回忆着，不自觉就笑了：“说实话，那次对我的帮助真的很大。我高考……”他顿了顿，有点低落，“自招进了双鸭山。说实话，阔阔，我真的很羡慕你。”
赵阔很想高兴，但是激素水平不够，只能低落的应答了一声。
裴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害羞了，强撑着说：“我查了有关资料，你也得调节好自己的情绪。”赵阔听他语气逐渐严肃了起来，“不管抑郁还是躁郁，调节心情都是很重要的。目前精神类药物的研究，相比于所有的医学研究，都是相当落后的。精神类药物还有可能导致大脑损伤。所以乐观的心态很重要。明白吗？”
赵阔认真思索了一下，道：“事实上，人类只能治愈大叶性肺炎。”
裴矩认真地说：“总之，你的身体，你自己应该更注意。”
赵阔来了兴趣，问道：“你想知道我们怎么看你吗？”
小猫爬到了她怀里，一边嗯嗯的哼着，一边踩奶。
宿舍楼道里，裴矩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冷静，但是心里已经开始有些隐隐的期待了，他清了清嗓子：“你说。”
赵阔轻笑了一声：“高冷男神。”
这个结果和裴矩的想象差的有点远，裴矩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八度：“啥？？”
赵阔笑了笑，一边撸猫一边说：“在我眼里，你被动而慢热，心思很细腻而且感性，有原则但是不会拒绝，抗压能力弱，内心不坚强，薛定谔的洁癖，有控制欲但是控制力不强。性格内向，容易害羞，还有些抑郁倾向。”说到最后，她忽然想起裴矩的话，又补充了一句，“哦，现在应该还有社恐了。”
“我没有。”说起抑郁，裴矩有些不高兴，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别的倒是准确的可怕。”
小猫被她撸得舒服了，一直在咕噜噜打呼噜。
赵阔轻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很有些冷漠，这一瞬间，裴矩感觉高中时期偶尔有些可怕的那个阔阔又回来了，他终于补全了这段时间一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的熟悉感。他听到赵阔说：“我喜欢观察人。”
裴矩感慨道：“你的观察力很可怕。”
赵阔眼神陡然锐利起来：“我当时垫钱是觉得，教育是获益最高、最能阶级跃迁的投资。”
裴矩苦涩地咽了下口水：“可是我拿不出钱。”
赵阔有些意外，问道：“你妈妈不是初中老师吗？”
裴矩一下子受到了惊吓，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赵阔冷冷地笑了笑：“有一次我在部办听到老师们议论，说你是咱学校高老师的外甥，那年家长会，你妈妈过来开家长会，我记住了她的名字。然后随便一查，就出来了。你们镇的工资水平我也查到了。再加上后来，你和娜娜聊天，说到你爸在……”赵阔顿了一下，下面本该说的是工地上，但是她为了照顾裴矩感情，没有明说，只是说，“外面打工，所以我算了算，你家其实能拿出那笔钱。”
裴矩愣了好久，震惊地说：“你好可怕。”
赵阔关了客厅的灯，往卧室走去，她的声音低落了下去：“我小时候也过过苦日子，我妈下岗了，在外面摆小摊，走街串巷收废品，我也跟我妈收过。我那时候一年只买一身衣服过年用。其余时候都是捡表哥表姐衣服穿。你知道吗，我三年级的时候，浑身上下衣服一共十八块。上衣十块，裤子八块。我放学还要去割草喂鸡喂猪，去拾柴火，因为用不起煤气。”
裴矩轻声问：“然后呢？”
赵阔坐在床上，轻轻笑了，她顺势躺下，开了床头灯：“我妈很厉害，做了快十年家庭主妇之后，在我六年级的时候，先考了专升本，然后考了在职研究生。她出去打工，现在也是总裁了。”
裴矩惊讶极了，羡慕地说：“你妈妈好厉害。”
赵阔有点小得意，觉得与有荣焉：“我妈想给我和赵扬做榜样。我和赵扬将来肯定要出国读书的。我学中药，要么去英国，虽然学费贵，但是学制短，读硕博；要么去日本，日本汉方药很好，便宜还离家近。裴矩，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裴矩吗，你未来的打算，有我吗？
裴矩叹了口气：“我迷茫了一年多了。生化环材是天坑。我……不该选这个专业。我也不知道将来何去何从了。”
大猫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赵阔有点犯困了，迷迷糊糊建议：“你可以跟组试试，说不定就能找到喜欢的方向了。”
脚边多出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赵阔眯着眼瞟了一眼，是姜糖。
裴矩叹息道：“垃圾学校。再说吧，你是不是很累了。”
赵阔困意十足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是有点。”
裴矩叹了口气：“十二点了，快休息吧。晚安。”
赵阔闭上了眼睛：“晚安。”
她挂了电话，关了手机。姜糖跑了过来，趴在了赵阔身边。
她沉沉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