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二楼书房,灯一直亮着。
大金毛蛋挞跑了进来,坐在赵阔身边歪头看了一会。赵阔拍拍它的头,蛋挞顺势卧了下来,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赵阔。
赵阔头也不抬,继续刷题。
大狗失望地蹭了蹭赵阔,又“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赵阔刷完一张报纸,对了对答案,失望地小声嘀咕:“英语怎么错了这么多?”
做完作业,她还要抽时间练新曲子呢!
一边嘀咕,她一边打通了裴矩的电话。
秒接。
“你作业终于写完了?”
“打开英语报纸,第三期A3版,第四个完型,你知道我错的有多么惨吗?我错了八个!八个!”
“我看看——”裴矩翻开报纸,挑眉,“你这些单词都认识吗?”
“我……好吧是一点儿,有一点儿不认识。”
“一点儿?”
“房子那么大的点儿,我们家房子那么大的点儿。”赵阔小小声说。
“嗯?”裴矩有些意外。
赵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们家独栋,独栋别墅那么大的缺口,行了吧!”
“我草有钱啊。”
这是赵阔第一次听到裴矩爆粗,她不由得向前探了探:“我草你也会说粗口?”
“会啊,”裴矩脸红了红,岔开话题,“这不是重点,明天早上跟我一起起床背单词。六点半,我给你打电话。”
赵阔的哀嚎从电话那边传来:“今天才初三……大年初三过年的啊……”
裴矩“嗯?”了一声,大有一种你有什么意见,不服就憋着霸道总裁感。
赵阔眉眼耷拉了下去:“好吧……我的假期啊……”
.
天道酬勤,当赵阔带着写完纠错的六科作业返校时,她登时成为了全班最悠闲的崽。
老师们也都知道这群学霸什么德行,特意留了一天半的自习课供他们补作业。这不,裴矩正在对着答案做“大文豪”。
赵阔吃着奶糖,优哉游哉翻开了《进击的巨人》漫画。
“所以你怎么会作业没写完呢?”赵阔把书翻得呼啦啦响,坏笑着问。
“我只写了你不会的题。”裴矩头也不抬地说,“而且秦涛喷子不也没写?”
秦涛就坐在赵阔身后,他连答案也没翻开,纯靠心算在做题。赵阔听着他“哗啦”一张卷子“哗啦”一张报纸,很想吐槽裴矩:人家的做题速度也是你能比的吗?
她一直觉得,在前十名中,裴矩是最笨的一个。他不像景益一样,讲到新题就能触类旁通;也不像秦涛一样,能以翻书的速度刷新题;比记忆力也一般般,就更别说和有“人肉摄录机”称号的赵阔比较了。
但是他细心。他能保证会的全对。
赵阔又嚼了一包五香豆干,然后她慢条斯理地收好东西,向着裴矩伸出了手。
“干什么?”裴矩问。
“帮你写作业。”赵阔笑吟吟地说。
“别闹,咱们字不一样。”裴矩皱了皱眉。
确实,两人的字丑得各有千秋。裴矩字虽然好看,但是容易犯懒,总会把字写成行草;赵阔就不用说了,描了不知道多少本字帖,字迹看起来还像小学生。
“我可以帮你写英语。”赵阔开了文具盒。
她拿了支笔,学着裴矩的样子练了练,然后准确无误地掏出了裴矩的英语报纸。
正在翻找自己作业的裴矩一愣:“你怎么找到的?”
赵阔冲他翻了个白眼。
一天半时间,赵阔帮裴矩刷完了所有的选择题、填空题,然后开始盯着活页本起歪脑筋。
“说起来,”裴矩忙里偷闲,偏头问道,“为什么你要用活页本,不用学校发的硬皮软抄?”
“因为不方便。”赵阔说,“活页可以随时随地改换顺序、补充内容,还可以几本合一,以防浪费。”顿了顿,她突然说,“我觉得有个商机。”
“什么商机?”裴矩一边翻开意大利斜体的字帖,一边问。
赵阔摇了摇头,只是说:“我不建议你练这种字体。”
意大利斜体很漂亮,但是存在看起来乱的问题。赵阔觉得,按照他们学校集中学衡水的趋势,衡水体会成为一大趋势,这样看来可以兜售中英双语的答题卡。而且按照培优部大部分人的家境和他们的刷题量来看,廉价量大的笔芯应该会成为硬通货。
赵阔翻了一下自己的活页本,开始写日记。
裴矩瞟了一眼,见她认认真真记录着自己的食欲、精神状态,也就收回了目光。
这时,赵阔的手机震了震。
“到时间吃药了。”裴矩提醒。
赵阔停了笔,翻了翻台历。2015年2月25日,正月初七,星期三,是橙色分装药盒的药。
“你身体怎么了?”裴矩忍不住问。
“生病了。”赵阔很严肃地说,“胃病,要长期服药的。”
裴矩垂下眼睛,沉思片刻,才点了点头。
赵阔每天需要定时定量服药四次,每一餐后、睡觉前。她曾问过周晋卿,为什么一定要定时?周晋卿只回答她这样疗效最好。所以赵阔干脆定了闹钟,只要闹钟响了一定及时吃药。
只是,赵阔似乎理解得有些偏差。
这种定时指得是大概时间间隔,而不是每天必须确定在一个时间点吃药,早一分晚一秒都不行。就像“没事走两步”不是一定要走两步一样。可惜赵阔似乎不能很好地理解这些东西。
.
夜深沉。
静悄悄的寝室,呼吸声此起彼伏。
忽然,炸裂的鼓点打破了寂静。
沉睡中的赵阔被吓醒,大口大口喘粗气。
她按了按胸口,试图稳定住疯狂跳动的心脏。
刚刚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要心跳骤停了。
赵阔缓了口气,心道:冯颖闹钟啊……该起床了吧?她摸出手机,表情一下子凝固了——才四点半?冯颖在家这么勤奋的吗?
就在这时,冯颖的闹钟终于停了。
赵阔松气,在心中庆幸:停了,补个觉吧。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五点十分上早自习,五点钟起床都不晚。她绝不在早自习上课铃结束之前最后一秒踏进教室。
人有多大胆,赖床到多晚。洗漱什么的,可以留到早操时再来。赵阔伤了腿,身体不允许跑操,所以早操时向来是她的自留时间。可以趁机玩玩手机、洗脸刷牙什么的。
她通常会顺道帮班里人和裴某人打杯热水。
呵,某些大神,会留到吃完早饭才去洗漱的。她早操洗漱,已经够早了。
赵阔一边想着,又翻了个身。
就在这时,死亡重金属再起。
赵阔差点惊得跳起来:“我草,怎么又来了?”
半个小时之内,冯颖的闹钟响了十次。
赵阔抓着太空被,剧烈的喘息:“该醒了吧?”
就在这时,冯颖的闹钟响起了第十一遍。
赵阔的毛一下子从尾巴尖炸到了耳尖。
抓狂的不止她一个人,她听到三号床小声爆粗口:“我草怎么还没停?”
“你也醒了啊?”赵阔小声问。
这句话一出口,寝室里登时响起一片粗口声。有人怒气冲冲道:“把她摇醒。”
赵阔套上衣服,跳下床,忍者暴怒道:“你们叫,老子先走了,我怕我会忍不住揍她。”
连续几天,赵阔一听到重物落地声就心惊胆战。
裴矩瞄了她一眼,悄悄收拾了自己的桌子。他小声跟景益吐槽:“也不知道谁招她惹她了,一天天杀气腾腾的。”
“你们家阔哥是狠人。”秦涛道。
景益两边看了看,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那事!”
裴矩挑挑眉。
“就是有人追阔哥,把阔哥惹毛了。”景益说,“然后你家阔哥抡着班里的拖把追杀了人家几层楼。”
“这事得问小晴或者谷子。”秦涛补充。
杨霁扭头过来道:“你们说这件事啊?这件事我知道。阔阔初一在一班嘛,他们班男生那时候一下课就去揪她辫子、捏她脸。然后阔阔那段时间刚好花粉过敏脸肿了,他们班体委去捏她脸的时候,阔阔就炸毛了。那事闹得挺大的,最后还是主任出面才过去。”
“最后怎么处理了?”裴矩追问。
“好像没什么。”杨霁说,“一人写了篇检讨就过去了。最后阔阔的检讨还是打印的。”
“她炸起来真的是……”景益“啧”了一声,“可怕。”
秦涛拍了拍裴矩,眼神怜悯:“兄弟,好自为之。”
裴矩摸了摸鼻子。
赵阔挺可爱的啊?爱笑,好说话,就是偶尔有点起床气,他不至于会把她惹成那样吧?
赵阔端着水杯走了过来,几个人立刻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赵阔眼睛扫了一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下不为例哦。”
有时候,裴矩甚至觉得赵阔是不是机器人。她的眼神偶尔会很漠然,就像没有感觉的机器,令人无端生惧。
转头他就打消了自己的疑惑。赵阔小爪爪正捧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吹着黄褐色的液体。
“什么玩意?难闻死了!”秦涛吐槽。
“很难闻吗?”赵阔问。
裴矩想了很久,才尽可能委婉地说:“是有一点点。这是什么?”
“三七。”赵阔拧紧了保温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据说喝三七能长高。不说了,我跟冯颖商量一下,让她换个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