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清榕早早找到庄主,下定金购了八百斤鱼干,让庄主自行安排人送货,余款货到再结。又提出向庄主买两匹马,庄主做成了生意心里欢喜,为两人寻了最好的马匹,备足了行路的细软。两人用了早餐就上路了,猫兵狗将窝在陈清榕的马鞍袋里,倒也安静。
出了镇子,到一个僻静无人之处,二人下马寻个安全的地方,陈清榕要为荀明义打扮一番。
陈清榕先为荀明义贴了眉毛,将剑眉改为浓眉,又从包裹中拿出一套大络腮胡子,贴到荀明义脸上后又修短了一些,还有其他细微之处也都做了调整。完事后拿出一面小铜镜给荀明义看,镜中的形象和荀明义本来面目差异很大,看起来就是个毛发较旺盛的普通中年人,也不显突兀。
荀明义赞道:“小姐鬼斧神工,明义佩服。”
陈清榕回道:“我曾跟着我家采办去回疆买过枣子,当时就做的这幅打扮,当地人都看不出来。”
荀明义说道:“待会经过镇子,我再买个斗笠戴着就更好了。”
陈清榕摇头道:“不可,你若带了斗笠,自己心里就会生出闪躲的意思,不自信会让你的的身体不协调,虽然遮住了面目,但是整体会散发出奇怪的气息,明眼人会起疑的。”
荀明义问道:“那小姐为何戴着斗笠?”
陈清榕道:“我怕晒黑啊。”
她正在为荀明义整理胡须,荀明义略一低头,往陈清榕手腕处快速看了一眼,隐约可见袖里肌肤似乎也是一样的麦色,荀明义心想:你本来也不白,晒不晒差不了多少。
陈清榕似乎猜到了荀明义心思,手指使劲拧按了一下荀明义腮帮,荀明义也只得受了。
整理完毕,陈清榕又给了荀明义一个小盒子,里面都是一些干枯的叶子,陈清榕说将枯叶含在舌下,不需要一刻钟,声音就可以变的沙哑,吐出来之后,还能恢复,每片叶子药效能持续四个时辰。
荀明义拿出一片含在口中,过了一会再开口时,已经是个粗粝的声音,和脸上的络腮胡子倒也搭配。
两人又骑马上路,中午到了一个大镇子,寻了个酒家吃饭时,荀明义将怀里的《左氏春秋》拿出来放在桌上晾晒。
陈清榕问道:“公子晒的可是《左传》?”
荀明义答道:“正是,师父对那恶婆娘说是心经,实则是这本《左氏春秋》。我已经仔细看过,就是寻常的《左传》。”
陈清榕并不回话,拿过来仔细看了很久,便是饭菜端上来,她也在不停的翻看。
荀明义低声问道:“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
陈清榕回道:“现在还不确定,公子先不要问,咱们眼下赶紧吃饭,等会再说。”
吃过饭,陈清榕问了店小二,找到了镇子里卖诗书字画的街巷。陈清榕挨家挨户的采买《左传》,最后共买了五本,其中一本是晋朝杜预批注的《春秋左氏传集解》,放在荀明义的马鞍袋里。
两人出了镇子,还是正常向京城走,待经过一条河时,陈清榕将荀明义领到河边,让荀明义将刚才买的书,以及荀明义原有的那本《左氏春秋》都拿出来摊在河滩上。
陈清榕说道:“公子,请仔细查看这些书的纸张质地,看看是不是相同的。”
荀明义仔细辨别了一番,回道:“虽然师父的那本《左氏春秋》浸了水,但直观上看,无论封面和内页,这些书的材质都是相同的。”
陈清榕点头道:“和我的感觉一致。我们刚才采买的书都是当朝的书,古书和当朝的书在纸张材质上必然不同,由此可见,这本《左氏春秋》并非古书。”
“请公子看这些书的书名,除了这本《春秋左氏传集解》,其它都是《春秋左传》。《左传》在汉朝之前多叫《左氏春秋》,自汉朝之后则多叫《春秋左氏》或者《春秋左传》。这本《左氏春秋》明明是当朝的书,却选择古书之名,这有些说不通。”
陈清榕又让荀明义将新买的四本《春秋左传》全部投入河中让河水冲刷。
过了一会,荀明义将书拿上来,两人摊开一看,书上的墨迹都有被泡散的迹象,但是拿出荀明义的《左氏春秋》一看,正文的墨迹也是散的,而批注的字迹虽然也被泡散了一些,却比正文清晰许多。
陈清榕说道:“公子请看正文和批注的字迹,批注字迹比较清晰,这和我预想的一样,这是第二点奇怪之处。”
陈清榕又将《春秋左氏传集解》拿过来,说道:“公子这本《左氏春秋》里面的批注其实是杜预的批注,但是读起来,某些字句略感画蛇添足,或者用词稍有不当,咱们现在一一对比,看看有哪些不同。”
两个人一番对比,正文全部相同,批注绝大部分也相同,一页里只找到了五字不同。两人将这五字组合在一起,但无论怎样组合都不通顺。
陈清榕思索了一会,说道:“穆师父这本书故意叫做《左氏春秋》,我想其强调的应该是这个‘左’字,我们只取每一页最左列的差异之字,看看如何。”
第一页最左侧一列的差异之字是“九”,第二页最左侧一列在书缝处,是个“风”,待第三页寻到个“天”时,荀明义心里已经生出强烈的期待,而第四页正是个“诀”。
“九风天诀”,荀明义叹道,“原来这本《左氏春秋》真的是《九风天诀》的心经。”
荀明义看向陈清榕,眼里全是赞赏和感激,陈清榕微微一笑,低头继续比对。
两炷香的功夫,两人就破解完毕,每句七字,共三十二句,共二百二十四字,按七字来切句,正好三十二句。
两人将这些抄在一张纸上,荀明义立即开始琢磨起来,但是没有师父讲解,全然不懂何意。
陈清榕见荀明义面有苦恼之色,说道:“公子此刻先记住,回去以后我将其中的两句问与刘婆婆,再拿另外两句问金大镖头,再寻十四位高手,每位只问他们两句,如此既能解了心法,也免了泄露。”
荀明义清楚,虽然只是问两句话,但是问话的对象是高手,那就需要天大的面子,就得有利益交换。他此刻真的不知该如何感谢陈清榕,任何言语都显得太单薄了,陈清榕却恬淡的微笑着,抢先说道:“感谢的话不必再讲,昨晚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先记着账,以后再算。”
荀明义点点头,道:“只怕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两人都是微微一笑,荀明义又道:“能解开此谜,小姐真是冰雪聪明,荀明义自愧不如。”
陈清榕正色说道:“不瞒公子,公子在说和肖云凤如何相斗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在公子的位置会怎样处理。若是给我充足的时间,我相信我也能想出对策,但是在那短短时间内,就能临机而变,我恐怕做不到。所以,公子更长于机变,而我可能略长于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