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二）
九月份，S市总算不怎么炎热了，前段时间莫语每天去上班的时候都吐槽出去做了一个汗蒸。
莫清樾上初二了。
莫语给她买了新的书包和几套衣服鞋子，莫语拖着莫清樾逛了一天的商场的战利品。
“现实的养成游戏还是挺好玩的。”莫语总是喜欢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不过市一中管理还是很严格的，要求学生们穿校服，不允许戴首饰。所以学生们只能攀比鞋和书包了。莫语给她买的鞋和书包牌子都很低调，莫语说她是觉得好看才买的，不看牌子。
开学第一天，照例是换座位，莫清樾的座位没变，她的前后座也没变，就像上学期的期考成绩排名和期中成绩排名。
最初乔习想要坐到莫清樾旁边是因为他不服气，后面觉得坐那个位置安静，还能和莫清樾讨论问题。虽然现在是班里的万年老二，但是他已经习惯了，比以前拿班里第一更习惯。
课间休息的时候，乔习转头过来和莫清樾聊天，应该是单方面聊天，
“莫清樾，暑假你有去哪玩吗？”
“没有。”
“那你一直待在家学习？”
“嗯。”
“我好像还没加你微信吧，加一个？”
莫清樾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让乔习扫。
张薇璇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开学第一天她要和乔粒沟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乔粒和年级主任的谈话，
“你们班那个莫清樾成绩还不错喔。”年级主任的声音。
“是一个好苗子。”
“那你通过相处你觉得她怎么样？”
“大概是经历了那些事故，人有些封闭了。”
“没太大的问题就好，孤儿总让人觉得可怜。”
张薇璇没想到莫清樾是孤儿，那上学期给她开家长会的是谁？挺年轻的一个女人。张薇璇也顾不上找乔粒了，她有点失魂的走回教室。
张薇璇对莫清樾印象并不好，从上学期她转来差点插足她和霍昕的友情，期中考试考了班里第一，她背的书包和穿的鞋子都是四位数。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大家谈话中总是有莫清樾。
霍昕在走廊站着，看着张薇璇眼神无光走回来，拉住张薇璇，
“小璇璇你不是去找乔老师吗？怎么就回来了？”
“我刚刚听到了一个惊天大八卦。”张薇璇凑近霍昕。
“什么？”霍昕对八卦也很感兴趣。
“莫清樾是孤儿。”
不过两节课的时间，莫清樾敏感的感觉到班里的同学看她的表情都带有一丝怜悯，连乔习，莫名其妙的转了好几次头看她，就叹了一口气又转回去了。莫清樾就差头上没有黑人问号了，不过她也不在乎，大概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八卦新闻。
晚上莫清樾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徐周然给她发了消息，
“莫同学，你还好吧？”
“所以今天发生了什么？”看来不是她和徐周然的八卦。
“有人说你是孤儿。”莫清樾看到这一句话瞬间红了眼，把手机反扣在床上。
没再看到徐周然发了一连串消息，
“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对不起。”
“只是觉得你的身世......”
“以后我徐周然就罩着你莫清樾了。”
“怎么不回我了？生气了？对不起。”
对不起*10
莫语对莫清樾管得不是很严，但唯独睡觉时间管得很严格，十点半莫语看莫清樾的房间还亮着，
“睡觉了啊，我帮你关灯。”
莫清樾的房间立马变得黑暗起来，以前陈子悦住在星星孤儿院的时候，房间里住着十几个小孩，晚上睡觉她不敢哭，等到巡视的老师走之后她偷偷跑出去哭了很久才回来睡觉。莫清樾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堵了起来，好想哭，好想爸爸妈妈。眼泪从眼角流出，悄悄掉进了枕头里，湿了半个枕头。莫清樾又开始睡不着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白天提着精神上课，尽量去忽视别人的眼神，也不怎么搭理徐周然。反正先瞒过莫语。
周六，又是无眠的一整夜，凌晨四点莫清樾起床上厕所，就看到躺着沙发上的莫语，莫语诧异的看着莫清樾。
“过来我这坐。”莫语招招手。
莫清樾坐在莫语身旁，莫语把莫清樾的头往她肩膀靠，
“小yue，睡不着？”莫语是知道以前莫清樾有失眠的症状，看了一段心理医生好了不少，她以为情况有所好转，没想到没过多久又复发，大概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们看我的眼睛带有怜悯。”
莫语立刻知道有人知道莫清樾的遭遇了。
“努力变坚强了他们才是弱者。”莫语不停地轻抚莫清樾的后背，试图让莫清樾绷着的弦放松下来。
“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本来打算是要学数学的，但是那一年我突然叛逆起来，进了体院。”
“我可能也有这么一些运动天赋，但和从小就训练的人比较实在是差太多了。”
“而且当时已经十八岁了，想要有大幅度的提高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大学的那四年，我一直排名垫底。”
“被嘲笑，被讽刺那是少不了的。但我真的是硬骨头，我就死活不转系。”
“不过刚刚开始也会自我怀疑我是不是做错了。毕竟被人在背后议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大学毕业之后我进了投行，又是一个神转折，我的体育成绩确实是进不了国家队，但是去做一个教练还是合格的。”
“写毕业论文的那段时间，我充分的意识到自己是做错了，但我不后悔，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也可能是上天让我选的。”
“死硬着坚持一件事并不是好事但也不是件坏事，所以从那往后，我这个人变得不怎么在乎了。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不在乎结局怎么样，我把我眼前的事做好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你大学学的是数学，然后体育又很不错，那完完全全是别人羡慕的。”莫清樾听莫语说她自己的故事，这个故事好像在安慰她，又好像只是在说故事。
“你以为我没想过？但我觉得虽然选择是错了，但现在我也很好，也是可以让别人羡慕的那种。”
“我当时以为最在乎的是自己的感受，其实不是，而是别人的感受。”
莫语突然抱了抱莫清樾，
“小yue，回去补觉吧。”毕竟我剧还没看完。
莫清樾躺在床上回忆莫语和她说的一切。她在乎她的过去，但似乎她更在乎别人的感受。就好像陈子悦以前学钢琴的时候，明明没有什么天赋，总是被老师批评，被小朋友嘲笑，妈妈也对她略有失望。她当时在乎的是什么呢？好像就从来没有在乎自己适不适合弹钢琴。
陈子悦的过去莫清樾是很在乎的，所以无论别人怎么看她，她都要好好保护陈子悦，别人和陈子悦又没什么关系，她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莫清樾回忆起她和莫语第一次见面，莫语看她的眼神，并没有怜悯，而是“就是你”的眼神。她也问过莫语是不是看她可怜才收养她的，莫语是这样回答他的，
“星星孤儿院你最可怜？当初可能见你穿的朴朴素素的，脸蛋还这么漂亮，动了凡心。”明显说的鬼话。
“这世上这么多可怜之人，但大多数还是好好活下来了，可怜的人不需要可怜，只不过是遭遇比常人多了，这也许是考验。”
“不过你不要产生，可怜的人不需要可怜就不伸出援助的想法，你帮助是因为他们需要，你想想你觉得他们需要怜悯的吗？”答案是否定的。
“我不需要怜悯。”莫清樾躺在床上小声的说。睡意突然就涌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