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属探测器的辅助下,警方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在风尚小区东面的一个坡道下挖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骨。
更准确的身份确定还有待精密的DNA鉴定,但尸体左下肢的金属髋关节和付牧师的情况相符,所以初步判定死者就是付牧师。
可是,金队长还是笑不出来:“尸体有了,证人也有了,但,还是差那么一点。”
“你是说,有力的证据吗?”我说出了金队长的隐忧。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只指向方振业,但是我觉得陈钟才是幕后的主使者。”金队长无力地扶住额头,“可死人又不能说话。”
我把左手插入裤袋说道:“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帮上忙。”
说着,我掏出那把银色钥匙,金队长不明所以地看看我又看看那把钥匙。
“我估计,这是付牧师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之一。”我说,“银行给租用保险柜的客户配备两把钥匙,只允许客户本人使用。但,我想付牧师为了以防万一,一把留在自己那里,另一把也就是我手里的这把就交给他的朋友代为保管。付牧师那把肯定早就不见了,而他朋友正是因为不知情地接受了他的委托,才让钥匙最终完好无损地落到我们手里。接下去,就要麻烦您,查一查付牧师到底租用的是哪家银行的保险柜。”
金队长又高兴又气恼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想到的。”我抓抓耳朵笑着说。
拿到调查令,金队长顺利打开了付牧师在中信银行租用的保险柜。尽管刚开始银行方面以保护客户的利益为由千方百计地阻挠,但调查令如同尚方宝剑,让他们闭了嘴,还让客户经理做了我们的跑腿。所以,公职人员办事就是比我们普通老百姓方便,在这一点上,我就得仰赖金队长。
付牧师存在保险柜里的资料正是我们想要的,因为他的矛头直指关在拘留所的陈钟陈长老。从文件材料到交易照片,外加几封恐吓信,虽然信是打印的,内容也无关紧要,但已足够定陈钟的杀人罪。
我们的调查果真在付牧师这里打开了突破口,一路下来势如破竹,就像驾着一辆跑车狂飙几千里,沿途没碰上一盏红灯。
“现在我终于安心了,就等着法院那边的宣判,结果不出意外,陈钟肯定死罪逃不了。”金队长心满意足地说道,脸上挂着久违的灿烂微笑。
这是警方提交上诉书后的第二天,我和金队长在柳胖子茶餐厅吃午饭,今天他的胃口出奇的好,已经解决掉两大份意大利面。
我却懒得动筷子,默不作声地用牙签剔着夹在左上排第一磨牙和第二磨牙间的肉丝。
“怎么,宫保鸡丁饭不对你口味?”金队长喝着冰镇啤酒问。
我叼着牙签,摸出烟盒说:“就此结案,我的心里倒有些不安。案子还有很多我们没解开的疑点,先不说刘牧师、叶英子,单是方振业的死就疑点重重。方振业和陈钟虽然表面不合,但背地里向来是穿同条裤子,他们没有理由反目成仇,至少,在他死前,没有做出背叛陈钟的事,陈钟没必要杀人灭口。”
金队长一手握着啤酒杯一手摸摸板寸头,沉默了几秒钟,说道:“我们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陈钟是杀刘牧师等三人的凶手,但付牧师的死和他死前搜集到的资料已经能够说明一切。而且凭我的经验,陈钟到死都不会说出真相的,像他这种死不悔改、残酷冷血的人不多见,但我还是见识过的。他这种人,就算到了阴间,阎罗王问他,他都会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话虽如此,但调查突然变得畅通无阻,几天之内,我们就找到了陈钟的杀人罪证,和前期一两个月都查不出一点线索比起来,这几天似乎太顺利了。”我吐掉牙签,抽出一支烟衔在嘴里。
金队长愣神地看着我,手却拿啤酒瓶往杯子里倒酒,啤酒一下子从杯口溢到了桌面上。他忙不迭地把杯子举到嘴边啜饮掉一直往外奔涌的啤酒沫,总算没造成太多浪费。
“难道你有另外的怀疑对象?”他打了个嗝,酒气熏到我的脸上。
我转开脸说:“付牧师的事的确让我产生了别的想法。”
金队长皱起眉头,稍显迟疑地说道:“你在怀疑提供线索的朱女士和王女士?”
我摇摇头,犹豫不决地说:“这个想法在我自己看来都很疯狂,我不确定,但是又摆脱不了对他的怀疑。”
“你怀疑谁?”金队长小心翼翼地问,好像对答案充满好奇,又好像担心我所说的将会推翻对陈长老的控诉。
“你看过阿加莎的小说吗?”我问他。
他努努嘴说:“我只知道她是侦探女王。”
我对他探究的眼神置之不理,按照自己的心意讲下去:“阿加莎在她的一本侦探小说里提到自己最喜欢的一个侦探故事,有关一个小男孩杀人的故事。”
“小男孩杀人?”金队长瞪大了因微醉而显得迷蒙的眼睛,“你说你怀疑凶手是个小孩,不对,你怀疑是一个小孩连杀四个人?”
“我没说连杀四人,刚才我就说过了,我只是怀疑。”我叼着那支未点燃的烟低声说道,拿过金队长的啤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金队长似乎真的醉了,他咕哝着:“那就不影响案件的审理了,陈钟还是会被定罪,他再上诉也没有用。”说完,傻呵呵地一笑,趴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