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宫内彩帐,花灯,新鲜的时蔬和鲜果一一准备俱全。
“水月,你来看看这个颜色好看吗?”
郁芊宁自得知郁王的生辰之后,便几日未出宫门,去织锦司要了一些针线,准备缝制一个双龙戏珠的香囊给他,虽说进宫也有些时日了,与郁王并不十分亲近,但毕竟也是血脉一体,她也想费点心思,让自己的这个王兄,不再整日里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公主灵思巧手,奴婢不懂这个,看着公主的针脚功夫,竟不比织锦司的绣娘们差呢,”水月是庄美人特地拨来伺候郁芊宁的,这是庄美人的心腹侍女,为人机灵,在宫中呆了数十年,及其懂事,他们也都放心。
这宫里自从这位公主回宫又赐婚五世子以来,每人见着她都是跪地相迎的,她明白这是天家礼数,也知道着深宫里的人,都是惯了这样子,只是她还尚未习惯,问水月她知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她当然会顺着她的心思,捡好听的话说来听。
“药署司穆御医求见公主,”正当她愣神,内侍官进来通传。
“师傅?!”
郁芊宁难得的脸上露出笑容,丢下了手里的针线就朝正殿一路小跑去,穆念慈拎着药箱在此候着,见远处的人儿越来越近,双膝跪在地上行礼。
“药署司穆念慈参见公主。”
郁芊宁的笑容有些僵住,步子也停了下来,但是随即她整理了呼吸,放慢了脚步,将穆念慈扶起。
“穆御医请起。”
几日前,薛礼曾来过,郁芊宁强忍着眼泪,只说了一句想要见见师娘,薛礼犹豫再三,嘱咐她道:“公主,如今不比在宫外的日子,朝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公主和陛下,我和夫人本就当年奉密旨护卫公主,如今若来往再密切,惹人注目,朝堂暗处多有对公主不利啊,”那日郁芊宁听了师傅的话,好好学会做一个端庄的公主,但是她知道师傅还是心疼她的,今日穆念慈便已为公主请安康脉的理由,来与她相见。
“你们都退下吧,”郁芊宁朝其他人吩咐,水月是个机灵懂事的人,最后一个退下,将宫门紧闭,看着他们全部出去,郁芊宁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了下来。
“师娘......”她扑到穆念慈的怀里,憋着哭腔,咬住嘴唇,生怕自己波动的情绪被外人知晓了去,又引起一阵骚乱。
穆念慈何尝不想念她,知道这深宫朱墙与她而言就是囚牢,又无人相识,只是她也明白,若此刻与她亲近,朝中不知多少人会趁此说他们结党营私,于谁都没有好处。
那日穆念慈也不过呆了一柱香的功夫便离开了,离开之前为郁芊宁送给郁王的香囊镶嵌了一颗黑玉珠。
十一月二十日,郁王生辰,百官参拜,百席同开。
郁芊宁面覆锦州月白珠帘,坐于郁王右侧,南烟律身着月白金线细绣麒麟纹长袍,坐于郁王左侧,百官举杯。
“臣等祝陛下,千秋同寿,康健绵延!”
郁王今日的精气神看上去比往日里都要好一些,前几日,南烟律特地送来仙槲草,果然如传说中那般,一株仙槲,救人无数。
“众卿家平身!”
“王兄,我敬你一杯,”郁芊宁举起酒杯面朝他,郁王赶紧满上了一杯,“芊宁祝陛下日月同辉,福寿康健。”
杯中的酒将喝完,水月将那香囊送到她手里,明黄色的锦帛上两条盘绕在云中的龙栩栩如生,一颗通透圆润的黑玉珠在其中,彰显了皇家风范。
“王兄,这是芊宁送你的生辰贺礼,虽与众大臣们的贺礼无法一较高下,但是这一针一线都是我自己绣下的,还望王兄莫怪我手脚粗陋,不及宫中绣娘的绣线那般精致,”她将手中的香囊递到郁王面前,郁王有些颤颤巍巍地拿起来仔细瞧了瞧,两面看了看。
“今日贺礼,唯王妹精巧心思,最得朕心,”郁王心里又万千种感慨,自从公主回宫之后,他知这四方的天,高筑的墙挡住了她的自由,心中也是愧疚和无奈,想尽办法想与她亲近,想重拾这血脉兄妹之情,只是她一直客气又拘谨,像是一位公主,却不是一位妹妹。
今日这香囊,虽说是小女儿家的心思,可是郁王明白,她已经逐渐接受了自己身为公主的事实,也试着接纳他,试着接纳这座出不去的堡垒。
“王兄,芊宁不胜酒力,想先回去歇息,待晚些再来。”
郁王示意她退下,今日的生辰宴,郁王才是主角,大臣们早已斟满了酒,她也朝南烟律微微福身,便连同侍女一起消失在了宫殿门口。
左丞相宋以珉见芊宁公主退下,连忙端起酒杯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内侍官和一位侍女,内侍官手中端着酒壶,那侍女则有些奇怪,双手托着一个锦盒,眼神却四处看,不知道在看向哪里。
南烟律对这样酒光交错的场合一向不喜,只是如今这监国使的身份,这样的场合上他不好不在,虽说是朝晖内务,但是郁王是向西番上了奏表的,自己也不便离去,便坐在一旁抿着酒,倒是一直在想着郁王手里的那枚香囊,昨日与她比过剑,之前在她的手里诊过脉,如今又见了她的女红,这位公主似乎比他以为的,要坚韧得多。
那内侍官低着头,只是倒酒之时偶然微微抬起一些,南烟律无意中一瞟,觉得这内侍官的面貌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那内侍官眉眼之间有些紧迫,南烟律也不多想,或许是这左丞相家中的家奴初次进宫,有些慌忙罢了。
“陛下,臣特地从锦州辉山寻得一支千年紫参,此参有镇静安神,提神修身之用,望陛下莫嫌。”
宋以珉说完将手置于身侧,示意侍女将锦盒献上,只是这侍女似乎心不在此,眼神一味在众臣之间打转来回,宋以珉的话也未曾听进去。
“献上锦盒,”宋以珉轻咳了一声,将那侍女的眼色拉了回来,侍女这才急忙忙地将锦盒献上,却没有低头双手相托,而是直接眼神越过宋以珉,将锦盒塞到了他的手里。
南烟律看着那侍女有些奇怪,将雁鹤叫了过来在耳边嘱咐了几句,宋以珉见南烟律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正有意无意瞟向他这边,心中便知道,慌了。
“公主,速速离去,与世子同我一同出宫去!”
侍女打扮的祁静静被宋以珉拉至一边,他面带愠色的说道,祁静静不肯,此番进入朝晖王宫实属不易,还不曾见过那郁芊宁,也不曾与她交手,若此时便离去,可不是白费一番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