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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新年将至。
士心没找到工作,也没用心找工作。他极度虚弱,从早到晚几乎食不下咽,渐渐地连早上替母亲去扫街也做不到了。每天清晨父亲起来收拾工具准备出门,他闷头装睡——几斤重的大笤帚他已经拿不动,万一倒在扫街途中,病情败露,无异于将全家推入惊涛骇浪。
他选择偷懒,母亲叹着气跟老伴去扫街,出去时总会重重摔上门,沉闷的响声就像敲在他心上。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话越来越少,却越来越不好听。
房管局的开发公司行动麻利,房子很快就要拆了。有几户人家早早搬走,住这里的多数是一穷二白的原住民,迟迟不搬,没过几天,水电都停了。
士心跑了几趟房管局,得到的答复大同小异:拆迁改造是政府决策,回迁时如果不购商品房,六千元补偿降低到两千,购买商品房则要六万元。
一家人对着天文数字长吁短叹,母亲尝试着去房管局商量能否用两间平房换两间别处的平房,房产局一个领导回话:“这是政府动迁,不是买大白菜,没法讨价还价。”
碰壁的母亲回到家免不了愁云满面,唉声叹气。
士心觉得不合理,找到房管局要说法。
“要是拿不出六万买你们的房,我家房子就白拆了?”
“政府提供的公租房,无偿收回也合情合理,给了补偿,倒要狮子大开口吗?”
“我家房子是自己买的,私房!”
“哦,这是个新情况。如果这样,补偿没有,但可以安置住房。”没等士心高兴,房管局领导抛出下半句,“到时候会分你们一套公房,按月交租。置换费减半,三万。”
“你们拆掉我家房子,没有补偿,还要我们花三万买个租房资格?合理吗?”
“拆迁政策就是这样,合理不合理,你说了不算,我也不敢判断。”
“行!你们不讲理,我找讲理的地方去!”士心有点气急败坏,“混蛋逻辑!”
“注意你的言辞!这是政府规划,要觉得不合理,上哪儿去都成,去北京都行。”
“就算是政府规划,也得合理合法,得有个说法。”
“说法?有哇!要私房,交六万。要租房,三万。不明白,往那儿看!”那人指了指粉白的墙,墙上贴着一张硕大的文件,盖着红色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