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的课不太多,辛偞只有一门专业核心课和两门选修课,下个学期再开学就是大四了,该考研的考研,该实习的实习,课都在大三结的差不多了。
今天周一,辛偞下午有门选修课,是法学院开的一门通识课,电影中的法律。
老师姓罗,是北乔法学院最负盛名的教授,取得了好几所世界顶尖法学院的学位,可以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法学专家了,据说他在爱尔兰的时候辅修过戏剧,对电影有些造诣,所以开这门课就是想把自己的本行和戏剧糅合起来。
课上一般是看一些有法律内涵的电影片段或者看一整部有关法律的电影,然后做一些比较有干货的剖析。
辛偞当初选这课,一是她还蛮喜欢看电影的,学学法律知识也挺好,二是听说这个罗教授给分还不错,期末写一篇三千字的论文,有自己的东西,基本就能给90+的分数。
上午没课,但辛偞八点就到了图书馆,她虽然不考研也不就业,但还是要保持学习的节奏的,算是一个很好的小习惯吧,毕竟金融学的水太深了,本科学到的东西也只是浅表而已。
辛偞本身对这个专业也没怎么感兴趣,除了音乐专业,其他对她来说都是差不多的,怎么选都是没兴趣,学什么都是学了。
下午上课铃响前十分钟,辛偞进了阶梯教室,选这个课的人很多,前面几排基本已经满了,辛偞坐在了倒数几排靠窗的位置,靠窗这排一共五个座位,只有中间两个挨着的座位是好的,剩下三个都是坏的,一般大家都不太坐这里,灰尘积了一层。
辛偞拿了张纸巾把两个椅子和面前的桌子都擦了擦,把手提包放在了另一个椅子上。
其实辛偞上课一直是这样,只坐在靠后的角落,她想尽办法切断一切不必要的交流,哪怕是课堂上和老师的互动。
大学老师如果不拿着名单点名,那也会大手一挥叫个坐的近的同学站起来说些有的没的,这种受人注视的感觉有的人喜欢,但辛偞避之不及。
辛偞整理好把脏纸巾扔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回到座位上刚把笔记本和笔拿出来,罗教授就从前门进来了。
这位老师和其他同龄老师很不一样,一般五十出头的教授都是浸淫学术多年,头顶微秃,戴着副金边眼镜,一副刻板样子,可罗教授倒是英姿挺拔,面庞是很有沧桑感的帅气,不戴眼镜,头发乌黑茂密,嘴角用带着淡淡的笑。
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罗教授在前门进来的同时,后门也走进来一个人,辛偞只抬头瞥了眼老师,也没注意后门是谁。
突然一个高高的人走进这排,直接把她的手提包塞进了书桌肚里,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辛偞以为是没地方坐的同学,转头扬眸一看,竟是陈冽。
昨晚有些期盼而未见的脸此刻出现在她面前,辛偞当真惊了一惊。
他噙着笑看着辛偞瞪着大眼珠子的脸,慢慢开口道:“什么表情?看到我很惊讶?”
辛偞机械地点了点头,其实不是惊讶,惊喜形容更合适:“你也上这门课?”
“嗯。”
辛偞心里直骂扯淡吧你,这是给本科生开的课,研究生上什么,况且以前从来没在点名的时候听过陈冽的名字。
难道是来找她的?
想到这个可能,辛偞有些愉悦。
上课铃响,辛偞没再去问陈冽,坐正了身子看向讲台,紧紧攥了攥手里的碳素笔,抑制住自己跳的有些快的心。
罗教授打开ppt,把上节课遗留的电影里的法律细节接着讲了下去,辛偞做了两行笔记之后才发现身边的这位长腿大哥好像除了一把伞什么也没带,像尊佛一样坐在她旁边。
而且,他面前的桌子她刚才也没擦,积了一层薄灰,怪不得这大哥一直靠着椅子不碰桌子。
辛偞又抽了张纸巾,放到他面前,陈冽偏头看她,不是很明白。
他不明白,辛偞更不明白,桌子这么脏难道不擦擦吗?
两人互瞅了五秒钟,辛偞把手伸过去擦干净了他面前那一块,陈冽这才明白她要他干什么,其实他根本就不是来上课的,那桌子他根本也没打算用,所以意识里就没有桌子需要擦了用的想法,没想到辛偞这么乖,竟然以为他坐在这真的是要写写画画的。
“你要笔和纸吗?”
辛偞小声问他,陈冽心里失笑,但面上还是保持着正常,配合一下辛偞的好意:“好啊,谢谢。”
罗教授滔滔不绝讲完上节课的知识点,打开了今天要看的电影,《十二怒汉》。
“今天我们看一部57年上映的,获得过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的电影《十二怒汉》,这部电影是关于美国陪审团制度的,电影全程只发生在一个房间里,很有艺术特色。希望大家看完之后,能说出一些对美国陪审团制度的认识和见解。”
灯被关上,窗帘也被拉上,教室一下成了黑漆漆的电影院。
黑暗中,陈冽和辛偞靠着椅背,中间不过一拳的距离,陈冽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萦绕在辛偞鼻尖,这香味她很熟悉,是她以前用过的宝格丽大吉岭茶,她很少用女士香水,那些浓郁的花香让她昏厥,反而男士香水的清冽很舒服。
没想到陈冽也喜欢大吉岭茶,这空灵的味道,和他还真是相配呢。
电影已经开始二十分钟了,但辛偞的心里乱糟糟的,这二十分钟实在是什么都没看进去,头顶的中央空调又突然响了起来。
辛偞坐这个位置没注意头顶的空调,要是她注意到了,肯定不会坐这里,她怕冷,特别怕,外面天热,她只穿了个Zara的黑色皮质包臀裙,还没过膝,这冷气冲下来,直对着她和陈冽。
辛偞身上立刻起了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她血液循环不好,手脚常年冰凉,平时上课的教室配置的都是立式空调,她不坐的那么近就还好,今天是阶梯教室,她忘记注意这个中央空调了。
陈冽倒是对冷气没什么反应,正常地看着电影,但顺着屏幕的光亮忽然发现身边的辛偞坐的已经不那么标致了,微微蜷缩着。
他脱下身上的牛仔外套,盖在了辛偞的腿上。
辛偞呼吸一窒,外套温温热热的,带着陈冽的体温,陈冽一米八六,外套也足够大,盖上去一下子就没那么冷了。
陈冽的车后座总会放件外套,就算是夏天也会,有时候下雨了天冷会备用穿上,上课之前看了天气预报说有阵雨,他下车前就套在了身上。
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辛偞微微偏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矫情地拒绝了,这样吹两个小时她会废掉的。
上半身还是冷,她把外套拿起,穿在了身上,右手伸进袖筒的时候,指尖在黑暗中擦到了陈冽的胳膊。
那冰冷的触感,像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啤酒易拉罐一样,看来辛偞很怕冷,手已经这样凉了。
衣服穿上基本就已经把辛偞裹了个差不多,身上好了很多,正想把两手搓一搓的时候,陈冽突然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右手。
一个温暖,一个冰凉,修长的大手就把辛偞的小手紧紧握住,滚烫血液里的温度透着皮肤一点点地传给辛偞。
辛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把手抽走,披衣服的好意她心领了,握手就不必了,他俩也不算太熟,手搭着手这个动作实在是太亲密了。
可陈冽的手劲怎么可能允许辛偞把手拿走,他紧紧握着,更是把她的左手捞了过来,两只手盖住了辛偞的两只手,像是给她的两只冰窖,搭了个烧了干柴的火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