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下就聚满了五个人,林劢见陈冽醒了,差点儿像饿虎扑食一样冲过去,不过陈冽失血过多有些苍白的脸劝退他了。
“呜呜呜,陈冽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就要找你妈了。”
陈冽听了,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间风雨欲来:“你告诉我妈了?”
郭兆南一把扯开鬼哭狼嚎的林劢,“放心吧老大,你妈妈确实打电话来了,但我瞒得特好,一个字都没乱说。”
在ICU的那两天确实很惊险,他们谁都不是陈冽的家属,但陈冽爸妈都在法国,回来一次特别折腾,况且陈冽一直不愿意他爸妈知道他的事,惊动他们也不知道正不正确,就在考虑要不要通知陈幸川和唐奈的时候,陈冽脱离危险了,转危为安了,所以才没说。
还好没说,不然现在陈冽就算带着伤,也要一个个把他们弄死。
他不想爸妈知道他的事,尤其是陈幸川。
几人围着病床你一言我一语地,唯独始作俑者的于澳不说话,商迪拽了拽郭兆南,让他别再挡着于澳了。
终于,躲在郭兆南身后的于澳露出了一个脑袋,嘴张了好几遍才说出一句话:“老大你疼不疼啊......”
林劢一巴掌拍了过去,愤愤不平:“问的什么废话,捅你一刀你试试。”
于澳瘪瘪嘴,委屈巴巴地走到病床旁边,林劢坐上沙发,翘着二郎腿,又不温不火地添了一句,“也是,本来这刀就应该是插在你身上的。”
于澳的脸色更难堪了。
“老大我错了,你要打要骂,我没有怨言。”于澳垂着脑袋站在陈冽面前,全无和封丞火拼时候的气势了。
“怎么的你还敢有怨言?陈冽给你挡刀差点儿死了好不好!你要敢有怨言我弄不死你。”林劢这么多天下来对于澳的火还没降下来,这幸好陈冽醒了,要是陈冽真有什么事儿,他非得弄死于澳不可。
“我哪说我有怨言了?我这不是来给老大赔罪了吗!”
“我告诉你吧于澳,今天陈冽这是醒了,没危险了,你就烧高香吧,他要是真有点儿什么事儿,我不整死你我都不姓林。”
郭兆南用脚碰了碰林劢,示意他冷静点,还是要看陈冽什么态度,再煽风点火下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病床上的陈冽一直盯着被子不说话,听着他们发疯一样地吵,见没人再呛下去,终于抬起了头:“不骂了?”
于澳见陈冽说话,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是真的后悔,觉得对不起陈冽,脸像个苦瓜一样,“老大,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这么冲动了。”
“嗯,还有呢?”陈冽知道于澳这几天在警察局必然酝酿了好多话,他把于澳当兄弟,这一刀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不想把这件事怪到谁头上,如果非要怪一个人,那就怪他反应慢了吧。
“封丞来堵我们,我也没想和他起冲突,我真的记住你告诉我的话了,但他要动童苏,我实在忍不了。”
陈冽偏头看了一眼童苏,童苏正把刚从南木茶餐厅订的粥什么的从纸袋里拿出来,她也几天没怎么合眼,漂亮的脸蛋有些憔悴。
“我下不为例,再有这种情况一定用文明办法解决,绝不给你丢脸。”
“这一刀本该是我受的,老大我......你随便处置我吧,把我心肝脾肺肾都掏给你,我万死不辞。”
童苏听了扑哧一乐,林劢直翻白眼,他最瞧不上于澳犯事儿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可最后的烂摊子都得陈冽来给他收拾,“谁要你那心肝脾肺肾?你那破器官能卖几个钱?”
“我怎么了我,我的凭什么就不能卖钱?”
“能能能,反正器官又不能思考,要是卖你脑子,安上了爱因斯坦都成刘阿斗。”
“林劢你就非得找茬儿干仗是不是?那要是......”
“闭嘴吧都,吵的我脑袋疼。”陈冽刚醒,听他们叭叭叭叭说个没完简直烦的要命。
话音一落,病房里果然安静了下来,他得解决掉这件事,封丞会怎么样他现在没心情理,但现在至少不能让于澳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实话实说,这件事不是于澳挑起来的,跳脚也只是应激反应,而他被捅这一刀完全是因为对方是个狂命之徒,于澳只能算是个间接原因。
陈冽虽然学法,但骨子里还是秉持着挨欺负不能硬挺着的态度,退一万步讲,如果于澳没那么冲动,直接报警处理,或者一直保持冷静,没被激起来,等他来处理,相信场面也不会那么失控。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实在没有如果。
“你们都先出去吧,于澳留下。”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一起出了病房,可刚一出去就齐齐把脑袋趴在了门上。
童苏关上门的一刹那,双腿早已支撑不住膝盖的于澳一下子跪在了陈冽面前,就算再像草一样在社会上野蛮生长,他也只不过是个才二十二岁的人,他重情重义,尤其是对他有救命教化之恩的陈冽,他把陈冽当亲大哥,陈冽被伤,他死的心都有了。
“老大,我对不起你,如果可以的话,这一刀我宁愿自己受着。”
陈冽对他严格,但始终把他当弟弟,还是于心不忍,“你起来。”
于澳不动,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陈冽。
“站起来,别让我说第三次。”
陈冽脸色苍白,但声音却很重,像把铁锤,让于澳无处可躲。
于澳抽了下鼻子,扶着病床沿站了起来,刚才死死沉沉地跪下去,膝盖磕的生疼。
“我怎么教你的,任何时候都不能跪,哪怕我是你老大,我也不应该是你跪的对象。”陈冽盯着于澳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他很久以前就教过于澳,男人的两大忌就是不能哭不能跪,可今天,于澳全都犯了。
“你这一辈子唯一能跪的知道是什么时候吗?”陈冽又问。
于澳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陈冽右手要是不疼,真是想气得直接上手扇他,“蠢啊你,你这辈子唯一能跪的就是和童苏求婚的时候。”
于澳抬头,苦瓜脸扯出了个笑:“老大你,你啥意思?”
陈冽白他一眼:“还我啥意思,你为了英雄救美都把我搭进去了,你再不好好对人家童苏,你对得起我这一刀么?我这一刀不白挨了?”
“老大......我......”
“行了你别老大老大的了,这事我不怪你,封丞先挑的事儿,也是他们偷袭的,责任不在我们,我挨这一刀纯属倒霉,跟你也没关系,你也没有必要自责,吃一堑长一智吧,下次能冷处理就冷处理。”陈冽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不怪于澳,又不是于澳捅的,“最后说一遍,下不为例。”
“好,老大,下不为例。”
于澳心里五味杂陈,他这么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他没服过谁,唯一服的就是陈冽,陈冽是个对待兄弟只讲道义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儿,他都有自己的价值观和气度,他敬佩陈冽的为人,敬佩他的格局。
不只是他,这一圈子人都只认陈冽是大哥。
说起这圈子人,看样子他们是混社会的不良青年,其实家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好比林劢,看着不务正业,家是北乔的房地产巨头,他爸妈的公司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很多出名的商业区和高级住宅都是他家开发的。
郭兆南爷爷是北乔的上一任市长,爸爸是公安局局长,妈妈是审计局办公室主任,全家都是高干,他也是高干子弟,长得确实一表人才,人也很稳重,办事风格也和陈冽最相似,一眼就能看出出身特殊。
商迪是他们老幺,和于澳都是二十一岁,人也机灵的很,他大哥是华东最大连锁超市的老总,北乔那些有名的百货都是他们家的。
童苏比陈冽和林劢小一岁,也是深藏不露,爸爸是一家外企大中华区的老总,妈妈是医大附属医院神经外科的主任,这次陈冽进医院就是她妈妈给安排最好的大夫做的手术。
而陈冽,陈幸川在法国开红酒公司,坐拥好几家酒庄,资产上亿,爷爷退休以前是军区长官,外公现在还任职厅长,一直住在圣安,唐奈以前一直是咨询公司的高级合伙人,陈冽高考以后她才辞了职,去法国帮陈幸川管理公司,家里既从政从军又从商,政商兼修的家庭环境让陈冽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做事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就是于澳,爸妈都是大学教授,按理说他应该是个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但他上小学的时候,爸妈就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舅舅拉扯他,却也管不了那么多,慢慢地他就被社会驯化成了野蛮不羁的样子了,后来遇到了陈冽,算是有人管了。
有句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背景相似才能玩到一起去。
陈冽突然伸手,轻轻摆了摆示意于澳往旁边靠靠,然后对门的方向不冷不热地喊了一句:“进来吧你们,别趴门了。”
果然,门咵喳一下开了,四个人齐齐地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