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辛偞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她庆幸自己跑的快,要是真让他们送,一口一个嫂子的,她可真能尴尬到想自刎。
回到家,换下裙子扔进洗衣机,洗了个澡除了除身上的血迹和血腥气,还把童苏的夹克好好地洗了洗,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精神紧绷的像根钢丝,洗完澡出来才慢慢松弛下来,栽倒在床上,累的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可思绪还是没办法归位。
她想很多,想昨天陈冽那个充满距离感的陌生表情,想那个让她面红耳赤的吻,想她十指沾满了陈冽的血,想他复杂不俗的朋友们,想他耐人寻味的家庭背景,还有那句,我喜欢你。
一周前和陈冽在学校的种种接触,如今却变得一点儿都不真实,在学校里看见的陈冽,优秀的研究生学长,被女生包围的篮球大神,好像小说里没有瑕疵的叱诧风云的校草男主,可现在,陈冽的不简单正在一点一点被揭开,复杂怪诞,但又确实切切实实地吸引着她。
扪心自问,她到底想不想去探索这面复杂怪诞的双面镜?
她想。
那镜子里不单单有陈冽的世界,也有她的。
思绪胡乱地牵扯个没完,下午还有课,定了闹钟,辛偞沉沉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了,辛偞睁不开眼,她实在太困了,但想到两点要上课,她缓了缓,还是筋不对骨头地爬了起来。
她饿。
坐起来后这竟是唯一的感觉,昨晚和今早,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吃过什么东西了,那种生理性的饥饿充斥着她的感官,驱使她寻找食物。
她很久没有被饥饿牵引的感觉了,这实在太陌生了。
她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辛偞去厨房打开冰箱门,拿出芦笋和口蘑,煎了块小牛排,坐在吧台上慢条斯理地嚼,她思绪又飞走了,陈冽受伤,应该吃什么比较补身体呢?
促进伤口愈合的是高蛋白的食物,今天放学她得去超市买个保温饭盒,也不知道陈冽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样的汤,再去医院她得问问。
吃完饭,辛偞换了件白色半袖短衬衫,配一条高腰的深蓝色牛仔喇叭裤,她深谙穿衣搭配的基本原则,本来头身比就很优越,这么穿腿更是长的令人啧啧称赞。
今天周一,下午还是罗教授的“电影中的法律”,她去衣帽间拿上次上这门课时拎的手提包,笔记什么的还在里面。
辛偞有个习惯,就是每天拎哪一个包都是固定的,定期会换款式,包里面的东西如果不是必须用到的她不会拿出来,到了周几就拿周几的包,不用来来回回折腾了。
她把这个黑色的爱马仕拎了出来,把手机钥匙什么的放了进去,整理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张折起来的纸,眼熟的很。
辛偞突然想起来,这是上次下课的时候,陈冽塞到她包里让她回家看的,可她回家就把包一放,忘了个干干净净。
她打开这张有两道折痕的纸,陈冽的字苍劲有力,似他的人一样清峻挺拔。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辛偞看完,失笑。
......
林劢坐在病房里神游,陈冽靠在病床上写论文,撵他走他也不动弹,就坐在沙发上大爷似地,要不刷手机,要不看电视,要不就嘴碎地打扰陈冽,陈冽刚开始冷言冷语,最后也随便他了。
林劢本来毕了业被家里安排去美国留学读MBA以后接管家里公司,但他死命不去,没啥特别的原因,就是英语不好,口语不好,听力也不好,去了干嘛,去了当标本啊?
不出就不出,他本科学的市场营销,所以他爸爸就把他安排进公司实习,在市场部做销售,但他走正常招聘程序进的公司,没人知道他是公司的太子爷,其实他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凭他的人脉和交际手段,第一个月就拿了销售冠军。
有意思的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一直是冠军的销售组长被抢了第一,怎么看林劢这么一个抢了他风头的实习生都不顺眼,故意给林劢下绊子,林劢虽然被爸妈要求不许把自己特殊化,只能把自己当成个实习员工,但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来微服私访的太子爷,没忍着没惯着,直接掀了销售组长的办公桌。
林劢爸爸气不打一出来,职场本来就是这样,笑里藏刀勾心斗角,他就是想林劢下基层去历练历练,让他别天天以为自己待在象牙塔里,没成想他把市场部闹了个底朝天,他妈也一气之下把林劢新交的小女朋友直接骂走,搓搓他的锐气。
林劢当然不服,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没做错,所以现在正在和爸妈僵持,无所事事地赖在陈冽旁边。
“其实你这样和于澳这件事没什么分别了,别人激你你就跳脚,难道不正中下怀吗?”一直心无旁骛打字的陈冽突然开口,他见林劢颓得过分,还是想劝解几句。
林劢把眼睛从电视移到陈冽身上,只见他还盯着电脑屏幕目不斜视,“我只是看不惯而已,我才不当软脚虾。”
“软脚虾?你能有这个底气还不是因为这是你家公司,假如今天你不是江林集团的少爷,你只是个普通家庭的普通职员,请问你还怕做这个软脚虾吗?”
陈冽一针见血,一点都不留情面,林劢能力的确是强,脾气虽然没有于澳那么不修边幅,但也很跳脱,单看于澳对林劢骂他狗血淋头却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林劢不好惹,可现在受折磨的不是那个心机的小组长,受折磨的是他林劢。
“这假设根本不成立啊,我就是江林的少爷,我想这个有什么用吗,我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吗?”林劢反骨,总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嗯,没意义,那就这这么挺着吧。”陈冽淡淡道。
“嘿我就不明白了,你说这人的劣根性是不是都来源于嫉妒心,就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别人都去捡破烂是不是他们才满意?”
陈冽听了他这话终于抬头,满脸的孺子可教,“这话你说对了,但前提是双方有利益冲突,你会嫉妒你爸妈吗?我做过的每一个经济法的案子,矛盾的根源都是利益冲突导致的经济损失,不然你以为谁没事儿闲的打官司。”
“我爸差点儿都要冻我卡了,还好我妈心软了那么一点,要不我现在就真喝西北风了。”林劢感叹,他不喜欢这个实习生的职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工资太少了,看了工资条,哪怕是已经加上销售提成的工资,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讽刺他爸是个实打实的资本家,怎么能把劳动力剥削成这个样子,他实在想象不了五六千块钱怎么在北乔过一个月,这就是他平时的一顿饭钱啊。
“所以啊,尽快低头,及时止损。”陈冽诚恳建议。
“我不的,我就头铁。”林劢死鸭子一样,就是不想回去,他都想好了,除非他爸他妈让他直接进管理层,否则免谈。
“嗯,等你刷不了卡的那天别来蹭吃蹭喝。”陈冽给他做了个合理设想。
林劢瘪嘴,一定不会的,他妈才不会这么狠心。
“哎对了,你要的学校办公室那些资料,我下午去给你拿?”林劢想起昨天陈冽让他有空去趟乔大,帮他把正在帮罗教授做的案子拿过来,这一天进进出出的差点忘了。
陈冽打字的手突然停下,拿起手机道:“不用了,你不知道法学院在哪儿,我让辛偞帮我拿吧。”说罢他看了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才上课,他给辛偞发了条微信,让她下课帮忙给他带来。
林劢啧啧了两声:“你不就是找借口让人家来医院么,找不着我不会张嘴问啊,净找那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陈冽扫他一眼:“怎么,就想帮我跑这个腿呗?不当好人你浑身难受是吧?”
好人极其配合:“哎对,你不让我跑腿我就浑身难受。”
“难受到什么程度?”
“难受到茶不思饭不想的程度。”
“嗯,帮你舒坦,五点帮我去学校接辛偞。”
陈冽以为他在给林劢挖坑,却不知正好挖到林劢心坎儿里了,让他去接辛偞,他太乐意了,正愁没有跟辛偞套套近乎、吐槽陈冽的机会,机会就这么明晃晃地来了!
他假意中了圈套,反抗道:“啊合着我还是落不着清闲啊?”
“你不说你浑身难受吗?”
“得,我这是挖坑给自己跳了,去就去吧。”林劢影帝似的,苦瓜脸苦到了家,可心里已经乐开花了,能和大美女独处了!
“别开空调,嫌热开车窗。”陈冽嘱咐。
“啥?为啥?”
“她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