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着笑。
用苏三石的话来说，骚哥这个外号是代表着他年少时的无知与轻狂。
而今重新被人拿来讲，未免有些臊得慌。
他忍着尴尬终于还是指点了这些后辈们几句，最终还是没忍住落荒而逃。
此后他又带着我挨个去拜访了这里的长辈们。
我心里明白他在为我打点关系，便乖乖跟着他。
但去的地方越多，我越发奇怪。
这里的人都很年轻。
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人平均年龄都在五十岁左右，修行一途按理说长路漫漫，时间对于大家都只是数字而已。
即使是最低的筑基有成，按常理也要比常人长寿许多。
而在这么宏大的基地里，年过花甲的老人一个都没有。
怪就怪在这里，按理来说作为一个类似于培养基地的地方来说，这里理应会有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坐镇才对。
从一家药材铺出来，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我怎么总觉得你不太靠谱？”
他转头斜视着我。
“你他妈有屁快放，好心全当驴肝肺。”
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也知道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嘴硬道：“本来就是嘛，修仙的少说要占个山头啊，或者有个什么宗门啊，再不然总有几个修行有成的老爷爷或者什么宗主长老什么的吧，哪有像这样，一群六十岁都没有的人聚在一起，像土匪窝一样，甚至还有紫安这样的童工，怎么看怎么像搞传销的。”
他开始还在认真听，越听到后面脸色越难看，我说到后面气势就被他压了下去，最后几个字干脆是挤着牙关，声音细若蚊蝇。
果不其然，我话音刚落，他就怒道：“放你娘的狗屁！要不是念你是我兄弟，又屁都不懂，信不信老子当场废了你！”
我心里有些胆怯，毕竟打不过，但更多的是委屈和不解，而且老是被比自己小的人喝来喝去总是面子上挂不住，于是也吼道：“你他妈除了一天到晚折磨我，还跟我说过啥，老子啥都懂还要问你？”
他下意识怔了怔，怒意消了大半，却也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只是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透过烟雾，我看不清他表情，只觉得他似乎在忍着痛苦。
莫名其妙被人训斥一顿，我也是真的生气，于是偏过头去不搭理他，等到他手里的烟快抽完了，才给我递过来一根。
我明白这是他在找台阶下，而且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便不情不愿的接过烟。
他见我接了烟，便把火丢给我，这才开口道：“不是我要训你，实在你这个问题太sb了，记住以后，不论什么场合，在这里，或者别处，刚才那种言语，千万别再有了，不然小心被人打死。”
我不明所以，于是更加生气，猛吸一口烟没有搭话。
他灭掉了手中的烟头，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继续说到：“不是我说的多严重，我带你见过的这些人，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已经算高龄了。”
见他好言好语，我终于气消了些，但依然没有好语气，只是冷冷道：“是个人都知道修仙首先就是寿命长，你说他们算高龄谁信？”
他没有在意我的语气，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招呼我跟上他。
“我带你去个地方，到了你就明白了。”
我随他来到基地的一个小角落，这里用围墙围了个将近四百平的道场，入口是个破旧的大铁门，铁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里面。
围墙内也是一目了然，正中心是一个偌大的祭坛几乎占满了整个道场，靠近基地边缘的位置修着个小房子，像是一个祠堂。
他带着我先是来到了祠堂，本该立着牌位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一只小香炉和两盏烛火孤摆在老旧的桌子上。
烛火看起来像是新换的，烧了不到三分之一，香炉中只竖着一根香，燃到一半，旁边是一捆新香，桌子上没有半点灰尘，看起来有人在一直打理。
苏三石推门进来，自顾点上三根香递给我，随后自己也点上三根，对着空空如也的香案拜了三拜，把香插进了香炉里，我跟着照做。
拜完刚起身，我突然看到脚下有个若明若暗的影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我没敢吱声，因为进门的时候我落在苏三石之后，此时门口的影子自然离我最近，我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最让我恐惧的是身前的苏三石似乎好无所觉，他闭着眼念念有词，如同在祷告一般。
什么东西才能如此悄无声息的接近我们，而连苏三石这样的高我好几层楼的高手都好无所觉？
道场，祭坛，祠堂，祷告。
所有玄幻小说和恐怖小说里的桥段都被我幻想了个遍，我甚至觉得这东西该不会是苏三石招来的吧？
我保持着起身后作揖的动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啥也不知道在聆听苏三石祷告的样子，藏在胸前的双手却越握越紧。
闭上眼努力平复着心情，我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两只手互相绞在一起，心跳声大到我甚至无法控制。
该死！
万恶的苏三石，你倒是注意一下身后啊！
被人这么悄无声息的欺到身后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然而任我内心疯狂的呼唤，苏三石依旧无动于衷，嘴里的念叨我一句也听不懂，更听不进去，而他一刻也不停，仿佛都不用换气。
到后面我都觉得他不像是在祷告，更像是被人施了咒，做了法，下了降头。
好死不死的，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身后阴风袭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朝着我脖颈哈气。
我浑身开始止不住发抖，牙关也控制不住的开始打颤，整个精神就就像快要崩断的弦，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就在这时，苏三石的祷告终于到了尾声，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他对着香案长揖到底。
而同时，门扉转动发出“吱呀”的声音，我的心弦也在门扉响动的这一刻彻底断裂。
“啊！”
我因为恐惧而发出一个扭曲到不似人声的声音，整个身体也跟着直起直落，僵硬的如同僵尸般跳起来，身体和头一起腾空转过了去。
然后我就看到了令我毕生难忘的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