醴水曲曲折折向东北方向流去,在洞庭湖西岸形成一个巨大的市镇——天门郡。这里是西锤重地,一时之间商贾云集,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天门郡城北方向是富商云集之敌,此处到处高楼林立,舞榭歌台,雕廊画柱,异常繁华。期间,最华丽的当属铁鹰的铁府。
铁鹰久居湘西,近年来广收门徒,凭借铁鹰的名气和高超武艺,短短几年,铁鹰门收徒数万之众,势力范围遍布华夏,俨然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派。
朔夜寒风,冷月如钩。
溶溶月光当空泻下,为铁府的楼台阁院涂上银色光辉。这样的月明之夜是不适合穿夜行衣的黑衣人出来活动的。所以莎丽小心翼翼地俯卧在屋顶上,看着一队队巡夜武士列队走过。
数百间楼阁,铁鹰在哪里?挨个探查已经不可能,轻举妄动随时可能被巡夜武士发现,虽然经过几天修养,左手伤口差不多复原,但是这些武士就像蚂蚁一样,被他们发现后,莎丽自问不能确保全身而退。
正在莎丽焦躁不安的时候,一个黑衣人从另一边房顶飘然落下,瞬间就被数十把长枪围住。
“是谁?”武士喝问。
黑衣人也不抗拒,低声说:“带我去见铁掌门。”
声音沙哑阴鸷,是个陌生的声音,不过武士的回话让莎丽浑身颤抖。“原来是叶超长老,掌门正在书房,这边请!”
是叶超,这个黑衣人竟然是叶超,之前六侠围攻叶超,莎丽正在养伤,所以莎丽并没有见过叶超,现在竟然在铁鹰府邸遇到夜访的叶超,让莎丽疑心更浓。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叶超身上,莎丽悄悄从房上溜下,站到最后一个巡夜武士身后,捏手成刀,在脖子上一砍,武士悄无声息地晕倒在地。
莎丽把晕倒的武士拖到花坛深处,脱下武士铠甲穿上,然后大摇大摆走出来,俨然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巡夜武士。
铠甲武士带着叶超穿过几处曲折走廊,绕过好几座假山,才到达一处气势宏伟的书房前。身着武士服的莎丽跟在他们身后,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
叶超敲门进入书房,众武士散去,莎丽趁人不备跳上房顶,揭开一片瓦片后,书房中情形清晰洞见。
叶超进屋后,立即向正坐书桌前拿着书卷读书的铁鹰跪拜:“掌门!”莎丽大吃一惊,叶超竟然是铁鹰的人?恶贯满盈的魔教前长老和人人敬仰的名门正派武林前辈竟然是一伙的!虽然莎丽之前有所怀疑,但是当这个奇妙的画面在她眼前清晰展现时候,还是让她有些吃惊。
“起来吧!”铁鹰放下书卷,淡淡地说,“情况怎样?”
“掌门神机妙算,用离间计引得七侠内讧,紫云剑和其他人割袍断义……”反间计三个字刺入莎丽耳膜,她脑子轰的一声,果然是误会虹猫了。我莎丽自认还算机警聪明,竟然那么冲动,轻易地上当。
只听叶超继续说道:“……本来我们已经抓到紫云剑,想逼问沧海神珠的下落,可惜被奔雷剑坏事。掌门,那个神珠真的那么神奇吗?”
铁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远方,似乎陷入回忆。过了好久才慢慢说道:“那是去年正月,我因事出海,返程时候,突然遇到风暴……”
“我清晰地记得那天,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突然间乌云像是被狂风从海里卷起一样,瞬间染黑半边天空。风卷巨浪拍烂了桅杆,双层的巨船被海水不断抛向空中,船工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个个抛入海中。
“海中冲出一个比船还大的巨鱼,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船咬掉一半,船体散架后,我凭借高超轻功,踩着舢板,眼看就要逃出怪鱼控制范围。
“忽然,怪鱼嘴中喷出一道水柱,打在我背心,如一把铁锤从背后砸来,当时我吐出一口鲜血,从空中跌落。下方就是巨鱼的大嘴。当时我绝望闭眼,心想我英雄一世,竟然落得被怪鱼吞噬的下场。”
“忽然,一股巨大的水毯……你肯定不知道什么是水毯,就是一个大毯子,用水做的,水毯牢牢托住正往鱼嘴里下坠的我,把我送到一艘大船上。
“船上是一群身穿奇怪服饰的人,他们救下我后,巨鱼发疯地向大船冲去。只见那群人中首领模样的人,右手捏决,念动咒语,海水中涌起一个水球,然后幻化成水枪,刺向巨鱼右眼。巨鱼右眼被水枪刺瞎,愤怒的巨鱼搅动海水,从海面跃出,张开血盆大口向大船冲下来。
“眼看巨鱼要一口把大船吞下,我绝望闭眼,却听到嗖嗖嗖嗖的水声,我惊奇地睁开眼,看到这群人,人人手捏法决,驱动海水幻化成刀枪剑戟等兵器,刺向巨鱼。巨鱼被各种兵器刺出无数透明窟窿,但是巨鱼死后,余力未弱,竟然直直朝着大船砸将下来。
“鱼尾硕大无朋,从天而降,我心里想这次真是死定了。只见那个首领拿着一个黑色珠子,嘴里念念有词,珠子发出黑色光晕,一波一波射向从天而降的鱼尾。说来也怪,那头巨鱼竟然嗖嗖嗖越变越小,待到跌落甲板上,已经变成一条巴掌大的小鱼。”
“死里逃生,我自然是向那群人没口子地道谢。这群怪人竟然邀请我到他们住处去,一想到全船船工都葬身大海,船也被毁,一时半会也无法返回中土,就跟随他们回到他们部落。”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美丽的小岛,岛上全是他们的族人。族长倒也热情好客,热情招待我后安排我在小岛住下,然后劝我晚上不要随便走动。细问之下,族长也不设防,说他们族人自己祖上是蚩尤右将军雨师萍翳,因违背天帝意志被贬在这个小岛,整个鲛人族都背负着一个诅咒,白天是人形,晚上则会变成人身鱼尾的人鱼。晚上不让我出去,是怕被人鱼吓到。因为祖上是雨师,所以族人修习祖传的碧水咒,可以趋役海水。我又问起那颗把巨鱼变小的黑色珠子,那个族长要说什么,却被身边一个青年打岔,我看到那个青年不断向族长使眼色,果然族长支支吾吾不肯细说。之后我知道那个青年是族长的儿子萧然,虽然族长毫无心机,对外人毫不设防,但是这个儿子却是一个精明厉害的角色。”
“因为船只被毁,暂时无法返回中土,我就在这个小岛住下,远离中土杂事纷扰,倒也安静省心,但是那颗神奇的珠子却像猫儿抓挠般让我心痒难搔。”
“之后的日子,一有空我就找族长聊天,表面上问一些风土人情,时不时用言语试探神珠来历,族长心里果然藏不住任何秘密,告诉我那颗珠子是祖上传下来的沧海神珠,具有巨大的能量。那天就是在危急关头,用沧海神珠的力量把巨鱼变小。若是人吸收了这股能量,就会成为绝顶高手,天下无人能敌。我正疑惑为何族长不吸收神珠力量,从而称霸天下,族长说他倒不在乎神珠里的力量,只是希望用神珠力量接触族人的诅咒,这个神珠正是接触族人诅咒的关键。”
“我才不在乎那些人鱼的诅咒怎么解除,我只知道如果得到了这颗神珠,就会天下无敌,什么黑心虎、白猫都将在我手下俯首称臣,天下唯我独尊,我一心要把这颗珠子弄到手。神珠就在族长这里,可惜他的控水决太厉害,我不敢贸然出手。之后大半年时间,我就以切磋武艺为名,从族长那里学到控水决,然后偷偷研习,竟然学有小成。”
“去年中秋节,鲛人族要在圣山祭祖,他们会取出神珠朝拜先祖。我就决定在当晚动手,我事先在他们做饭的水里下毒。然后趁机盗取灵珠。”
铁鹰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那天的月亮就像今天,不大,但是很亮。所以躲在祭坛下的我亲眼看到正在参加祭祀仪式的鲛人族人一个个倒毙在地……”铁鹰一边回忆,一边抚摸心口,不知道是想到当时惨烈的情景心有余悸还是于心不忍。不过,看样子不是后者,因为他的脸上已经浮现笑意。
房顶上的莎丽已经把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虽然短短几句话,她眼前已经出现一个可怖的画面:冷月照耀着孤寂的海岛,寒浪拍打岩石。人鱼模样的鲛人族人满脸血污,枕藉满地,期间,丧心病狂的铁鹰扬天得意大笑。
只听铁鹰接着说道:“当我以为沧海神珠唾手可得之时,发现祭坛上没有了神珠,大惊之下,我到处寻找,发现少了那个王子萧然和公主萧萧的身影。他们或许中毒不深,竟然没有毒死?一定是他们拿走神珠。我急忙寻找,果然在海边看到已经负伤的兄妹。萧萧已经完全失去灵力,嗓子也被毒哑,萧然中毒后灵力大减,完全不是我的对手,正当我要狠下杀手夺回神珠的时候,萧然竟然带着妹妹和神珠跳入大海……”
“我派人一路追查,眼看就要抓到萧萧,夺回神珠,可惜在金鞭溪客栈,杀出来了紫云剑,救下萧萧。那个小姑娘被毒哑,我就将计就计,逼走萧萧,更用离间计让七侠反目。”
萧萧交给自己的神珠原来藏着这样一个巨大秘密,莎丽把神珠取出,然后打开紫云剑剑柄,将神珠放入,旋即拧好剑柄。想到铁鹰的阴险狡诈,莎丽身子颤栗,铁鹰的奸计在她心里捋了一遍:追踪萧萧的武士被莎丽打败,七侠会合,修炼控水决还欠火候的铁鹰当然不是七侠对手,强行出手,定然无法救出萧萧,还会暴露自己的野心,因此先是出面编造海魔教与海魔女的故事诋毁萧萧,引起虹猫对萧萧身份的怀疑,之后借故引开虹猫,同时让叶超假扮虹猫,引起莎丽误会,同时吓走萧萧,从而成功离间七侠,失去保护的萧萧也轻松被擒。他们在萧萧身上找不到沧海神珠,就怀疑神珠在莎丽身上。所以就有了之后客栈之事……
想到越想越是气愤,莎丽右手握拳,浑身骨骼格格作响。
房中的铁鹰何等厉害,听到声响,立马察觉,示意叶超噤声,然后悄悄走到莎丽藏身之处下方,右手捏决,发动控水决。桌子上茶杯晃动,杯中的水化作一把利刃,向上方疾刺而出,穿破屋瓦,刺向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