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吾见窗外的桂花一夜未眠,你该在吾身旁,听风探雨,常相伴。
“其实吾想过自己会死在何时何地,又该葬在哪里,才能魂归故里。”
从认定你的那一刻起,故里就不再一个地方,吾心向之,皆是繁华似锦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浮世万千,余生延延,吾愿步步皆是上上签……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天地混元,为万物开泰,清卯是酉,为千山思淼,欣欣峥嵘,迢迢枯骨,是所谓,遁世无闷。
天地之间各司其职,人为生老病死,神为各司其职,而仙,却也难得混来清闲。
“天地开泰第三千四百万年来,天宫里记载共有三千凡人修得仙道,登天阶之上,其中有一位,便不得不说道一句,哦!不对!是容我说上个三天三夜!”
戊戌宫的门口此时一群宫娥,小斯,皆拿的拿扫帚,端着端托盘,竖着耳朵听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白面书生头头是道。
这白面书生一手持扇,一手摸着下巴,嗓子更是变着声的老道,那张白净的不似男人的脸与声音也是不相匹配,让人一看便知道是个没正形的。
每次这冉竹上神来,这戊戌宫的门口便是这群宫娥下人们扎堆的地方,不说这冉竹上神姿态亲和,私下更是从不摆弄身姿,最爱的便是讲故事,
没办法,人家在天庭里,负责掌管藏经阁,知百事,通四方,知道的多了,祸便也容易从口出。
这不,他刚提了提嗓子要讲到主人公出场,“这人!你们肯定猜不到是谁,他呀,不是别人,正是”
还未有下话,便戛然而止,大眼很合时宜的发现了来人,还未反应过来眼看着那人越来越近,面上一僵硬尴尬一笑,一阵汗颜,忙提着自己的衣摆准备开溜,
一边嘴里念叨“各位,下次啊,下次再讲,突然想起有急事在身,急事,啊哈哈”
好不容易钻出人群,却不曾想,哪里还有逃的路,一把由碧丝打造镶嵌着紫色宝石周身缠绕着青色仙气的长剑,稳稳得挡在了面前,这下可好,只能瞪大了圆眼,尴尬转身。
小宫娥们看见这剑,不用说,不到一个眨眼,通通一溜烟没了影。
这青音剑当今天上估计无人不知,青音出鞘,驱煞四方,而它的主人便是谁见了都得避让三分的茯神上仙。
八十年前,神魔大战一触即发,天帝派出五十万天兵天将,最后死伤惨重,东蓬莱,北太极皆落入魔域手中,
危急关头,飞升不久的茯神上仙,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在东海蓬莱与那魔域太子盘龙七大战三天三夜,最后击败魔族,
自此,这九重天也终于消停了些日子。
大战之后,魔域不再进犯,以东海蓬莱止步,盘聚于东海之外,
自此茯神大人功高盖世,受万神敬仰,但生平为人低调,战后不久便悄然回了这西海的戊戌宫,闭关修身,自此不出。
这戊戌宫的宫人们私下见到自家上仙的机会虽不多,又何况是万人敬仰的主儿,但每每见上一次仍觉得那清冷寡淡的性子实在让人害怕。
待宫娥散去,足聚灵气的青音剑随着那人的伸手,陡然转了方向转瞬回到手中,又即刻隐于修长又骨结分明的指间,最后只剩一缕青丝,缥缈于无形,幻然于水月。
墨黑的长发洒在身后,伴着青色的发带由风带着轻浮,三千发丝如绸,一身青衣如水沐风,清绝凌然。
薄唇轻抿,带着不苟言笑的威严,一双凤眼扫过冉竹,惊得冉竹一个激灵,只能讪笑两声,
他跑了这西海不止两三趟了,对这坚若磐石,冷若冰霜的人也习惯了些,脸皮自然是要厚着点的。
修长的身姿没有多留片刻,转身往进,青蟒碧云纹的长袍,随着那修长而又笔直有力的长腿扫过青白玉石阶,便往内而去,决然如尘。
冉竹见人理也不理就走了,扯了扯嘴角。
这待客之道!……他好像,好像也习惯了。
“冉竹大人,我家茯神上仙有请”
身后一黑衣男子上前抱拳于胸,向他请了礼。
冉竹轻轻“啊”了一声,龇牙咧嘴朝他笑道:“决明兄弟,你家上仙同意了?”
以往都是直接请他离开,今日怎得愿意见他了?
名唤决明的男子,低头:“在下不知,还请冉竹上神入内,到时自会知晓。”
听了这话,冉竹这才轻叹口气,转身犹豫入内,这决明也是跟他主子没个两样,难怪能容忍这臭石头的脾气!
这茯神上仙自来修的是清修波若心经,那风姿绰约的外貌,更是天上人间无二绝貌,除了他,脾气嘛,恐怕除了他冉竹,也没有第二个人敢在背后议论得了。
待他入内,殿内的冷清之气便扑面而来,只得一边搓着袖子,一边心里诽谤,这个怪物!从来不知冷为何物!
入了殿,除了一方藕池和亭子,便只剩那可怜的一方长廊,偌大的殿里,也仅有几张寻常桌椅,简陋之气随处可见。
人便立在那主殿之内,背对着外面,冉竹本带着天君的旨意来访,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被当面抓到到自己说人闲话,自知理亏,想着开溜改日再来的,没想被人请了进来。
硬着头皮,朝着面上拱手,脸上挤着笑:“茯神上仙,可有什么吩咐?”
待他说完,面前的人似乎恍若未闻,动也不动,冉竹摸不着头脑,偷偷瞅了一眼,又道:“冉竹奉了天君的命,来请示上仙下月初九,飞升上神一事,之前多次被上仙所拒,天君觉得实在委屈了上仙,那耗了五十年修的露栖宫正合适,待上仙飞升上神大典后即刻入住。”
此话讲完,面前的人也终于转身,青袖抚过桌案旁的一方盘玉摆件,清冷的眸子转向殿外的藕池。
过了片刻,清澈如泉的冷然嗓音传了来:“仙魔一战,本上仙虽尽了些力,却无心飞升,得上神不过一头衔,一恪职,我本不在乎,你回了天君便是。”
他似不愿多说,转身往外,
冉竹撇了撇嘴,转身准备追上,这飞升之事怎就被这般嫌弃鄙夷,不曾想有多少人朝思夜盼都盼不来。
突然,身前的人停了脚步,身后的冉竹吓了一跳,眨了眨那双跟女人还漂亮的眼睛。
身前的人突然回身,看向他徐徐开口
“冉竹大人掌管藏经阁,知百事,可知何为双生?”
“双生?”
冉竹自觉跟着出声,待他回神,看着面前等着他解释的人,顷刻间皱了眉头。
这双生,他不是不知道。可他匪夷的是茯神上仙怎得关心起这种凡人命盘之事,他犹豫见,恍然扯了笑,
命盘往常都是凡人最在意,那人间的寺庙里香火绵延不断就是靠着凡人求签问命得以长盛。
“上仙可是有所求?想必不是仙神之道,那不会,是儿女情长吧?”
撞着胆子打趣茯神大人,好了,他又有一个可以拿去吹嘘的事情了。
冷眼一扫,冉竹哪里再敢声张,忙讪笑回道:“这双生是在藏经阁里有记载,不过,也只是只记载,未曾注释,我也只知双生千百年只出一回,乃之命数,多出于凡尘。”
他是不懂,说的也是实话,见人轻皱了皱眉,冉竹接着一脸讪笑道:“我曾偷学了筹命仙人几招筹命之术,不如,帮上仙算算?”
还不等他说完,人早以转身消失在原先的藕池之前,“哎,别走啊,我帮你算算桃花何时开啊!”
见人无影无踪,冉竹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戊戌宫的寝殿之内,刚刚幻化一缕青烟的人,又悄无声息进了殿内,脚下刚踱了两步,便察觉不对
回身便凌厉一扫,手中的青剑立马唤出,朝着寝殿之内的榻上袭去,巨大的威力夹带着风,奔面门而来。
“哈哈哈,茯神大人果然神通广大,神力超群,这都躲不过你的法眼。”
帘子轻纱被剑气卷起,一绝美的妖娆女子如蛇腹吐出轻笑。
剑稳稳停在了女子的喉咙前,仅仅一毫。
女子眼睛也未曾眨过,淡定如水。
“嗯哼?茯神大人舍不得?”
轻蔑的话语再次传过来。
茯神皱了眉头,让人未曾察觉的厌恶随着转身,消失而去。
女子扭着曼妙的身姿,青紫色的双唇一勾来到跟前:“请茯神大人明日赏光。”
见人背对着毫无波动,一身冷然
女子又绕至跟前,吐着浓重刺鼻的芳香道:“魔族军师聊鬼说,近日大人可能有些困惑不得解,到时可为茯神大人一一解惑~”
轻飘飘的话吐缠绕耳边,温吞腹欲,宛若无骨的手指在桌边放下一帖,回头一眼露出些许不舍便消失无踪,自始至终,茯神丝毫未动。
决明随即现身,拱手一旁待命道:“大人”
负手而立的人,扫了一眼桌上的帖子,薄唇轻启:“把床换了。”
转身无踪
决明冷汗直冒,想来这戊戌宫外围的仙法怕是要加紧修缮了,这魔界公主赤侏每次一来,便要他有好果子吃,
再看眼床,更是脑袋嗡嗡响,
这床上次换了还没一个月,茯神大人自来爱洁如命,这贴身之物凡别人碰了,那必是要扔的远远的了,决明只得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谁也想不到的是,茯神上仙为了一个梦,竟然应了魔界的贴,只身去了魔界,只为寻的一个双生究竟何谓?
想来之前的神魔大战,魔界兵财损伤惨重,如今魔界妖女赤侏又在,那魔女赤侏爱慕茯神一事人尽皆知,怕是也没人会敢拿茯神上仙如何。
虽是决明的猜测,却也是他的猜测而已,即便魔族如今的大王盘龙七还算是个好战的正人君子,从不屑耍阴谋诡计,却不曾想,却真非他所想。。
九重天,一层比上一层高,万丈云层峦叠嶂,一道青光乍现,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间,人们正昏昏入睡的时候漆黑的夜空骤然被一到青光乍破了漆黑,转瞬之间又归于沉寂,仿佛于梦境之中恍惚。
此刻九重天掌管星命的筹命上神,正被冉竹拉着不停地说个不停,一旁的小童歪着脑袋看这两个老神仙拉拉扯扯,低头不语
谁料,刚刚调出来的命盘却陡然转动,发出异常声响,惊得两人纷纷回头。
冉竹张着嘴,有些惊讶,他刚想说昨日偷偷算了那茯神上仙的桃花,要让他验证呢,这命盘怎却突然发生变动,筹命更是惊得胡子微抖,嘴里连连“这,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转念一想便转身急慌慌出门“快,快去面见天帝陛下,快啊!”
冉竹一脸狐疑,转身看了眼命盘,皱着眉,命盘转动那是有劫啊,怎么这桃花跟劫撞上了?他扯了扯眉毛,不禁匪夷所思寻着筹命仙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