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黑衣男子拔剑向着齐莫月飞来,齐莫月忙使剑来挡。这一挡让齐莫月心中一惊:“这男子的功力实在深厚,恐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若长久纠缠下去,怕是自己要命丧在他的剑下。”就在这片刻思索的当口,那黑衣男子已伸手要抓齐莫月蒙在脸上的衣袖。齐莫月慌乱下急忙转过身去,不想被那男子的剑划伤了小臂。那男子显然也并不想伤害她,看见自己划伤了她小臂便愣了一愣,齐莫月趁此机会向屋檐下奔去,扛起何芊蔚后打开了旁边的门,躲进了屋内。
黑衣男子紧跟其后,却被拦在了门外,只得想办法开门。但寻常人家的门对这种武林高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消片刻门就打开了,就在门打开的这一瞬屋内传来一声瓷器破裂的声音,接着就是满屋子的烟雾喷涌而出,黑衣男子被呛住咳嗽个不停。这时候偏房的灯突然亮了,走出来一对夫妇,看见自己家里满屋子的狼藉,又看见这形迹可疑的黑衣男子,赶紧过来揪住了他。
黑衣男子只得向二人解释道:“二位稍安勿躁,你家进了贼人,我是来捉拿贼人的。”那夫妇二人显然并不相信,妇人壮着胆子问他:“你说我家有贼人,那贼人在哪儿?”黑衣男子答道:“方才就在那间屋,你家的瓷器便是她打破的。”那妇人仍是一脸不相信,让丈夫看住这男子,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进了那间屋,搜寻一番却什么也没找到,便断定这男子是在说谎,说什么也要把他送到官府。
黑衣男子见纠缠无果,便推开二人,从袖中取出五两银子丢给二人,径直进了屋。他一进屋心中不禁大呼不妙,原来这间屋还有个后门正通小后院,院里只有一颗大槐树和一辆马车,树上挂着个空笼子。黑衣男子走进小后院,先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里面却空空如也,心想刚才那人一定已经逃走了,但是那人还扛着一个人,总归速度受限,现在仍往那个方向追,就是能追上他也未可知。于是他跃上屋顶,只见远处屋顶上隐隐约约一件白衣正在向更远处飞去。黑衣男子心中不禁大喜,匆忙便向那白衣飞去。
黑衣男子的功夫确实了得,一会儿便追上了那白衣,一伸手便抓住了它,却原来是一只鸽子脚上绑着刚才那人穿的外衣。他不禁懊恼,心想这贼人倒还挺狡猾,不过现在也无计可施了,虽然贼人的功夫并不如他,但也绝不算低,刚才被那夫妇二人绊住又追这鸽子的功夫,已经足够贼人逃脱了。黑衣男子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随它去了。
另一边,刚才发生打斗的那户人家的小后院里,马车的帘子缓缓拉开了,齐莫月探出头来,得意地笑了笑。她转过头来把还在熟睡的何芊蔚抱了出来,这个小女孩还不知道在她闭着眼睛的这一段时间里,她身边发生了一场精彩的争斗呢!
齐莫月是怎么从那黑衣男子的手中逃脱的呢?这一切还要从十年前她在常阳的经历说起。转眼间,她从常阳来到奉都已经十年了。
十年前,齐莫月还住在常阳的翠眉楼中。常阳是个偏僻的临海小城,四季如春,住在那里的人们都朴实善良,乐观知足。常阳人不爱高门大屋和金银珠宝,却偏爱精致富丽的马车,所以要知道一个常阳人是否富有往往要先看他的马车。常阳有每月出游的习俗,出游时间少则两三天,多则十几天,因此马车中多会安装隐蔽的储物格来储存事物等必需品。常阳地处偏远,很少有奉都人会知道那儿的习俗。
齐莫月躲进的那户人家正是从常阳来的。她心知自己敌不过那黑衣人,只能能躲就躲。当她关上了门,看见屋内熟悉的常阳特色的花瓶,就知道这户人家是从常阳来的了。她插好了门,又把花瓶顶在门后,这样如果门开了,花瓶就会被打碎,幸运的话就会把这家人吵醒,还能拖延点时间。随后她进了小后院,看见了那辆精致的马车,料定那是常阳的马车,于是拉开了帘子,果真找到了隐蔽的储物格。她小心翼翼地把何芊蔚放进储物格,自己刚想迈步进去,又转念一想:“如果那黑衣人仔细搜查这辆马车,难保他会看不出破绽,得想个法子把他引开才好。”她又走出马车,看见了树上挂着的一只笼子,里面一只鸽子正闭目养神呢。她灵机一动,把外衣脱下来,抓住了那只鸽子,又把外衣绑在鸽子脚上。此时,黑衣男子和那对夫妇正在争吵呢,齐莫月抬手把鸽子一放,受了惊的鸽子一溜烟飞走了,齐莫月又回到马车里躺进了储物格。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齐莫月终于摆脱了黑衣男子,她扛着何芊蔚趁夜回到了翠眉楼。
回到了翠眉楼,齐莫月把何芊蔚放在自己住处。何芊蔚竟然还在呼呼大睡,齐莫月不禁失笑:“这姑娘多适合被人劫走啊!天大的动静怕是也惊不醒她!”齐莫月安顿好了何芊蔚,又让自己的侍女紫云多留意留意,就去向柳娘复命了。柳娘还在方才与何丞相会面的那件小屋里,正来回地踱着步,见齐莫月回来了赶紧停下了脚步,问道:“莫月,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你没事吧?”齐莫月知道柳娘担心自己,便把遇见黑衣人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柳娘。柳娘听了,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你的功夫已属上乘,怎会多出一个比你功夫还高的黑衣人?难道罗赟已经下手了吗?”齐莫月也听不太明白,于是岔开了话题,跟柳娘说起了劫丞相府千金的种种细节,又说这千金竟然睡了一路,到现在还没醒。柳娘苦笑了一下,说:“他还真是用心良苦,把守卫都支开,还给女儿灌了药。”齐莫月皱了皱眉,问道:“柳姑,你的意思是说丞相故意让我劫走她女儿?”柳娘听见齐莫月的话,好像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板起了脸说:“我说过,我只教你武功,官场的事儿一概不许提,你只要知道劫走丞相的女儿没有错就行了。”齐莫月自知说错了话,乖乖地说了句“是”就退下了。
这一夜寒冷而短暂,没过多久天就亮了。齐莫月起了床就去何芊蔚房中探看,何芊蔚还睡得正香呢。齐莫月见状,吩咐了紫云等何芊蔚醒了告诉她,就去前厅吃饭了。翠眉楼的规矩是每天早上柳娘和弟子要一起在前厅吃早餐,顺便把一天要做的事情交代下去。柳娘有两个弟子,一个就是少主齐莫月,另一个叫段意欢,是个十六岁的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当初柳娘决定再收一个弟子时,谁也没有想到段意欢会被选中,因为她总是十分淘气,功夫上也似乎没有什么天赋。
齐莫月走进前厅,只见柳娘已经坐在饭桌前了。齐莫月刚坐下,就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随着那一阵脚步声,进来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她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眉头皱着,一边擦汗一边整理衣服,嘴里嚷着:“师父,我今天没迟到吧?”原来这姑娘就是柳娘的另一个徒弟段意欢,她平日里总是爱赖床,每早的狂奔已经成为了固定上演的节目,柳娘也对她格外宽松,从不与她置气。段意欢气喘吁吁地坐下来,俏皮地朝柳娘和齐莫月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丫鬟们端上了早餐,是清粥、包子和柳娘爱吃的几样小菜。段意欢抓起包子便啃,两腮鼓鼓的,像极了小仓鼠,柳娘和齐莫月则端起了清粥慢慢喝着。
突然又是一阵脚步声,进来一个中年女人,原来正是昨夜何丞相来时通报消息的红英。红英向着柳娘欠了欠身,说:“主人,您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到了。丞相府里昨天夜里传出丞相千金被歹徒劫走的消息,丞相就遣了下人去官府报官,不曾想就在下人报官的路上,丞相被一帮黑衣人杀害,据说杀害手法极其残忍。”
柳娘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宛如木偶般的问:“那罗赟呢?”
红英又接着说:“罗大将军说是夜里就听闻了丞相千金被劫、丞相被杀害的消息,一早就入宫请求面圣了,说是要为丞相讨回公道,还要帮丞相找回被劫走的女儿。”
柳娘冷笑一声,说:“看来他是不打算放过这个小姑娘了。传我令下去,如果罗大将军来了翠眉楼,都给我好好奉承着,不要惹事。还有,翠眉楼这三日吃斋。”说完,她便起身回屋了。
段意欢等柳娘走后也站起身来,朝着齐莫月靠过来,悄悄的问:“莫月姐姐,你说师父怎么知道罗大将军会来我们翠眉楼啊?那何丞相又不是我们什么人,我们干嘛要为他吃斋啊?”齐莫月盯着柳娘走的方向,有些惆怅地说:“我也不知道。可是柳姑看上去倒很在乎何丞相一家人,但她又不肯与我说任何关于官场的事。你这几天可得收敛一点,柳姑这几天心情怕是不会好,你要是淘气的话可没你好果子吃。”段意欢吐了吐舌头,又从桌上抓了一个包子吃。
刚吃完饭,紫云就过来报信说何芊蔚醒了,齐莫月赶紧随着紫云去看何芊蔚,段意欢也好奇地把剩下的包子端着跟着齐莫月去了。三人进了何芊蔚的房间,只见何芊蔚正撅着嘴流着泪坐在床上呢。何芊蔚一见齐莫月,吓得赶紧又溜回了被窝,拿被子蒙住了头。齐莫月失笑,坐在了床边,慢慢地说:“何小姐,我叫齐莫月,昨夜虏你实在是多有得罪,但我绝无恶意,请你多担待。还请你起床来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体。”何芊蔚却一动不动,仍旧蒙在被子里。
段意欢见状,也不吃包子了,只是一脸八卦地看着齐莫月,问道:“莫月姐姐,这是谁家的小姐?你怎么虏回来一个小姐呀?”齐莫月有些无奈地说:“我说这是丞相家被劫走的千金你信吗?”段意欢满脸不相信地说:“我才不信呢!莫月姐姐怎么会做这等事!”段意欢话音刚落,何芊蔚一把掀开被子,气呼呼地说:“我就是丞相府千金何芊蔚!你家莫月姐姐就是个坏蛋!”段意欢见何芊蔚起来了,赶紧朝着何芊蔚靠过去,一脸八卦地说:“芊蔚妹妹,我请你吃包子,你给我讲讲莫月姐姐是怎么欺负你的,我可想听了。”何芊蔚一脸义愤填膺地抓起包子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向着段意欢添油加醋地讲述自己被虏的经过。齐莫月看着两人一边啃包子一边对自己进行讨伐的样子只能笑着叹了口气。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接着又听见摔东西的声音,齐莫月闻声走出房门,只看见红英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