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城的路上,天下暴雨,沈菱萱淋了雨身上的伤势加重,连夜起了高烧,虽然路上也找大夫看过,服了药,却没起多大作用,到京城时人已经烧的神志不清了。
这可吓坏了沈旷天,沈菱萱可是弟弟唯一的血脉,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教他百年以后去了地下怎么跟弟弟交代!索性连早朝都告假,在府中等着大夫给沈菱萱诊治。
接连烧了四五天,丞相府中看诊大夫络绎不绝,沈菱萱始终没有好转迹象,依旧高热不断,迷迷糊糊说着梦话,声小如蚊,细听仅能听清李牧两个字。
丞相几日不去上朝,连皇帝都惊动了,派人来丞相府问过,沈旷天回复是失散多年的女儿近日找到,感染风寒,高烧不退,心急如焚,这才告假在家,误了早朝。皇帝听罢,派了宫里御医来丞相府问诊,御医诊过脉后,施针放血,沈菱萱的烧才算是退了下来。接下来几日,御医也没中断来丞相府问诊,三日后,沈菱萱总算醒了。
沈旷天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忙叫厨房煮粥,让沈菱萱吃了些,又看着沈菱萱喝下药,才放下心来去处理一些麻烦事。皇帝多疑,他前些时日应付的托辞很难说服皇帝,更何况沈菱萱身上还有伤,御医一定会告知皇帝,他还要再想些说辞去应对皇帝的盘问。
第二日上早朝,沈旷天直接向皇帝告罪,皇帝旁敲侧击的询问沈菱萱的身世,沈旷天说沈菱萱的母亲是之前在南方带兵时遇到的村姑,两人生过一段情,后来班师回朝,再未去过那个小村庄,忘却了此事,却没成想村姑前些日子因病去世,邻居写信到京城来,这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流落在外,接回京城的路上,先是遇上劫匪受了伤,好不容易逃过一命,天又下大雨,淋了雨,这才病重。
皇帝见沈旷天说的有理有据,在朝堂之上没有为难他,而后又派暗卫去打听过,得到的回复也和沈旷天所说丝毫不差,这件事才就此打住,没再提起过了。问过沈菱萱的年纪,发现跟自己小儿子相仿,想到皇后在世时曾经与沈家有过婚约,无奈沈旷天的两个女儿早已出嫁,现在正好沈家找到个失散多年的女儿,虽然母亲出身不好,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定下了这门婚事,来年开春就完婚。
沈菱萱大病初愈,听到皇帝给定下的婚事,只觉得无比头痛,沈旷天也看出她心情不好,给了她些银子,让丫鬟陪着上街买些首饰衣服,换换心情。
小丫鬟名杏儿,是沈菱萱进府不久前丞相夫人柳英逛街时遇到的,小姑娘才刚从人贩子家里跑出来,慌慌张张的撞到了柳英,柳英出手赶走了人贩子,将小丫头带回了家,这次沈菱萱进府,便分给了沈菱萱。丞相柳英夫人是何许人也,乃是本朝护国大将军柳擎的胞妹,出身武将世家不说,还曾经上过战场,沈旷天在外打仗时,柳英是他的副将。
虽然对外说沈菱萱是沈丞相的私生女,不过一些在丞相府干了十几年二十多年的老人却能猜出一二。杏儿跟管事的嬷嬷关系好,管事嬷嬷私下有时候会念叨有关丞相胞弟、丞相府二少爷的事,提到二少爷,管事嬷嬷总是一脸惋惜的叹气,而且府中对二少爷的事总是特别避讳,两者一结合,便想通了。因为小时候在人贩子家里的经历,杏儿最会察言观色,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不免对这个小姐同情起来,因此总想着逗小姐开心。
这不,好不容易小姐病好了,能上街,总想把街上好吃的好玩的介绍给小姐。可小姐只是跟着她走,对那些珠宝首饰什么的完全提不起兴趣来,要知道,杏儿自己可是都已经看花眼了,最后也就是去京城最火的酒楼四方酒楼吃了顿饭。
四方酒楼是竹林山庄的产业,竹林山庄产业众多,涉及方面广,但是最出名的四个产业是酒楼,镖局,赌坊和风月场。当然,竹林山庄最出名的还是幕后的庄主,没人知道庄主的身份,但是有关庄主的事迹江湖早已传遍。曾经有个镖局劫了竹林山庄的镖,后来那个镖局再未完成过一单生意,最终赔到关门大吉。但是竹林山庄也不去劫镖,只是每次都是镖车运到的时候,委托人开箱验货发现是空镖,里面的委托不翼而飞,过几天竹林山庄的四方镖局将委托全数送还,世人皆称怪哉。竹林山庄的江湖地位与日俱增,也确实引起过朝廷的注意力,朝廷派人来与竹林山庄交涉,也不知道那竹林隐士用了什么办法,不仅让朝廷对竹林山庄放下戒心,反而拿到了通商凭证,可以在边关集市上开店做生意。后来还有很多事迹,使得竹林山庄名声大噪。
沈菱萱和杏儿在四方酒楼吃着饭,听着酒楼里说书先生讲的有关竹林山庄的事迹,沈菱萱兴致全无,杏儿却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里闪着光:“小姐,要是我能见竹林隐士一面就好了。”
“不过是传言罢了,哪有如此神通广大。”沈菱萱喝了口茶,缓缓道。
“小姐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跟爹娘走丢了,先是被师傅捡到,师傅学了两年拳脚,后来师傅被抓去充军,再没了音信,家里粮食吃完了我出去要饭吃,才被抓到了人贩子家里。”想起师傅,杏儿心里有些担忧,“要是能见到竹林隐士,我想求他帮我找找师傅下落,就算是不在了,我也想去看师傅最后一眼。”
“你可还记得你师傅的名字?”
“不记得了,不过我知道我师傅是哪一年充的军,那时候我五岁,应该是十年前。”
“小二,老板可在?”沈菱萱突然叫店小二过来。
“回小姐,老板去城东买菜,还未归,您找老板什么事,我们可以等老板回来替您转达。”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觉得茶叶甚好,想讨些回去。”
“这位小姐,等老板回来,我们一定替您问问,看是否留个地址,我们也好给您送府上去。”
店小二取来纸笔,沈菱萱留下地址,杏儿去结账,俩人便回府去。
两人走后,店小二跑回后堂,将沈菱萱留下的字条交给一人,这人正是店小二口中去城东买菜的老板杨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