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妖女又出来啦！”
“她肯定又准备施法勾引人哩！”
“什么？她又勾引谁了？”
耳边时不时传来少女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被称为“妖女”的少女其实只是李阿婆家去年才来投靠的外甥女，名唤千泷，据说是远房亲戚，因为家中变故，这才不得不来到这偏僻的村庄生活。
“天呀，她怎么还有脸出来？”
“你们真是够了，她不过是出来散散步而已。”我听着她们的话语，不由反驳道。
“张人杰，你又帮妖女说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丝毫不打算退让，继续坚持道。
“有人想当护花使者嘞！”
“住嘴，我没那个意思。”我眉头一皱，截住了她的话头道。
“渍渍渍，他对她是真……爱吧，哈哈。”两女无趣似地走开，即使相携离开，讥讽似的话语依旧时不时传来，即使当事人就在不远处。
“你们……”虽然已经发生了很多次这种事了，但我对这种事还是习惯不了。
“对不起，麻烦你了。”
我正对着渐行渐远的女孩们愤愤不平时，耳边传来了柔柔的话语，千泷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了我的身边，正委屈地看着我，似乎在自责。
一名约莫十三、四岁、容貌极艳的少女，俏生生站在跟前。少女身穿紫白相间的嫩绸衫子，个子娇小，身形才初初长成，胸前略微膨起，神情甚是委屈。
“这不是你的错，她们只是嫉妒你而已，你不用在意。”我说的是实话，千泷有些绝不与此处相称的美貌，至少她在我见过的女孩中，容貌稳居第二，也正因为这样，村里的少女大多嫉妒她，因为自她来了之后，村里的同龄男孩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嗯……”千泷微微点头，轻嗯了一声。
“你手里是什么？”千泷似乎是个沉默寡言，有些内向的女孩，不怎么与人接触，这也是她被孤立的重要原因之一，我也不太会跟人聊天，气氛有点尴尬，不知如何继续话题，忽见她手中的花花草草，于是好奇问道。
“阿婆最近精神不太好，我给她采了些药草。”
千泷的阿婆据说一直精神不好，准确来说就是疯疯癫癫的，时常胡言乱语，让人笑话，千泷跟着她确实想想都有些可怜。
“你真懂事，那你快拿回去吧。”我闻言，微微一笑，点点头道。这么温柔善良的女孩，竟然无缘无故说她是妖女，有些人真的不可理喻。
“嗯……”千泷还是习惯性地轻嗯一声，随即告别而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女孩，我不禁有些感慨，人啊，真是矛盾复杂的东西，无论过于优秀还是笨拙，都会被人疏远，或捧上天，或踩下地，就像她这般美丽的女孩，也逃脱不了被称作“妖女”的命运。
我叫张人杰，父亲说人生在世，生当人杰，死亦鬼雄，于是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儿，因为母亲早亡，父亲也因为参军而死，靠着抚恤金以及街坊四邻的接济，我和年幼的妹妹才得以苟活，但就在去年，相依为命的妹妹因为病魔也永远离开了我，为此我消沉了许久，直到遇上千泷，如今我努力工作学习，只想着有一日考取功名，走出这个贫瘠的村子，成为一个有能力改变一切的人，让那些可怜的人都能过得幸福，或许也是因为自己的经历，所以我对千泷的处境才无法置之不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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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练武，代笔些书信、短工，我的生活单调而充实，然而往日里平静的村子总是有些不和谐的声音时不时冒出来。
“你这偷东西的贼，我早知道你这贱丫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骂骂咧咧的泼妇声传来。
“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千泷被几个中年妇女围在房前，看上去惊慌失措，弱弱回应道，令人心疼不已，几个村民正一旁看着热闹，丝毫没有介入的意思。
“不知道？那我昨晚丢的布包怎么会在你的屋子里？它自己飞进去的？”一浓眉大眼的妇女指着千泷的鼻子，扯着嗓子叫骂道，仿佛声音越大才越有气势。
“原来是她呀。”偶然路过的几个村中少女也围过来，交头接耳道。
“最近村里老是莫名其妙丢东西，我看八成也是她干的。”
“长得好看又怎的，还不是个贼骨头。”
……
“够了，你们会不会太过分？”我一早就听说有人去找千泷麻烦了，于是放下手里的工作，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待见千泷被几个村里的姑婶围攻，忍不住加入了战团。
“都这样了，你还护着她，你是不是被她的妖法迷惑了？醒醒吧。”面对突然横插一杠的我，几个老女人阴阳怪气道。
“各位婶婶，我相信千泷不会偷东西，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妖女。”我回头看了看双眸盈泪，委屈不已的千泷，随即瞪着气势汹汹的姑婶，坚定道。
明明很多人都知道不是她干的，但却没人肯跟我一起站出来为她辩护，就是这样，她才会沦为替罪羔羊，我知道无论我此时说什么都没用，因为人们心中的替罪羔羊一旦确立，其他人就会默契地建立起某种情谊，让人作呕，我就是看不惯这点才挺身而出，我的梦想是成为书中拯救世界的英雄，如果连一个可怜的无辜女孩都保护不了，那未免太过可悲。
其实我一直知道这一切是谁干的，或许也有别人知道，但沉默或许是他们的选择，在我看来，此刻的沉默，几与帮凶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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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大声质问着眼前的女孩，女孩年纪看似比千泷略小，身材却较千泷高挑，腰细腿长，尖尖的瓜子脸儿，容貌虽有所不及，亦甚貌美，一双柳眉浅浓分明、英气勃勃。
她叫金凰是村里的“大小姐”，跟我一样是孤儿，然而因为遗产丰厚，加上平日里出手大方，在村里口碑极好，在千泷还没到村里来之前，她一直是村里男孩子的梦中情人，奉承不断，或许是因为千泷抢了她的风头，她才会做出那些幼稚的事吧。
“如果你真的有那么厌恶她，为何不离她远些，即使你做出这样的事，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幸福？快乐？还是恶作剧成功的沾沾自喜？”我对于她的所作所为忍耐已久，今天是再也忍不住了，这才第一次跑来当面质问她道。
“欺负一个可怜的女孩就这么让你欲罢不能吗？”
“我可不懂你在说什么？”金凰瞥了我一眼，淡淡说道。
“这里没别人，不要再装模作样了，我知道是你干的好事。”我来这里跟她说这些话可不是捕风捉影，因为我已经不止一次亲眼目睹过她的“罪行”，一个栽赃陷害的家伙，白瞎了一副美丽躯壳。
我也曾不止一次揭露过她的恶趣味，但不知为何，到最后没一个人愿意相信我，要说这村里真有什么妖女，我看她更加像些才是。
“呵呵，你真有趣，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都说你暗恋千泷，看来不假呢，男人啊，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金凰似一点儿也不在意，或许她认为没人会相信我的话，反而讥讽起来道。
“我可不是因为那种事。”我不屑地否认道，或许我确实对千泷很有好感，但那绝不是我维护她的理由。
“那是因为什么？愧疚吗？让你这个曾经村里的可怜鬼不再受欺负？”金凰眉头一挑，似突然有了兴趣，追问道。
“你……”
她说的或许没错，在千泷还没来这村子前，我一直是被村里人疏远，愚弄的对象，天煞孤星，榆木脑袋，烂好人等等外号一直让我困扰不已，直到她来到这里，所有的矛盾似乎也因此转移，我获得了解脱，但却并不好受，每次看到她无助的模样，我都会想起曾经的自己，以及自己的梦想，所以我每次都挺身而出，因为我知道这种处境下，最需要的是什么，虽然以前并没有人像我一样站出来，但我也曾渴望过，如同溺水之人渴望的那根救命稻草。
啊……理由或许很是幼稚，可笑的正义感，夹着淡淡的情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