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丝雨绵绵,天空老是灰沉沉的,像挂着一张怎么也洗不干净的退了色的灰色屏幕,雨一整天都在晰晰沥沥地下着,道路泥泞,梯田里的水泛滥,天空中见不到飞鸟,阶前台阶上青苔泛黄,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晚上,夜色深沉,小山村特别寂静,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吠声在空寂的夜晚里回荡,村东边的坟山好像有怪影张牙舞爪,阴森可怖。平日里高朋满坐的三娘家也很冷清,电视机自个儿播放着,三娘坐在电视机前打着瞌睡。谦晔还在忙碌着,几个泥娃相互吹牛有些乏味了,眼睛跟随着谦晔来回走动,眼巴巴的盼着他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来,偶尔他们也会向门口张望,有些日子不见月尧了。他们想,或许月尧跟他们真的不是一类人吧。
篱笆墙的缺口处,有个人影闪过。路面泥泞湿滑,草丛是湿的,篱笆墙是湿的,夜色深沉,细雨濛濛,在这样的夜晚,不知道为什么,月尧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了这里,紧贴着篱笆墙而立。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像个幽灵似的藏到这里,只是想窥视屋中少年的身影。
她是那么的迷茫,惆怅。脑子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总爱胡思乱想,她是那么渴望那么期待见到那个身影,朝思暮想,咫尺天涯。一到晚上,她就成了幽灵。她想过自杀,刀片划过手背,血像红色的珠子一滴一滴汩汩而出,汇积成流,鲜红一片,她又想起了母亲,还有那个始终认为自己的女儿是要去北京上学的父亲。在她心里,父亲是卑微的,可怜的又是伟大的,每天穿梭在迂回曲折的山路上,肩上挑着沉重的担子。她有时很嫌弃她的父亲,没有一技之长,靠收破破烂烂维持生计,可无论是烈日炎炎,或是滂沱大雨父亲总是要出门的,日子已经这样艰难了,她不能在父母心里插刀,有时,她用刀片划过自己的皮肤,让这丝丝痛感唤起自己的良知。可是,生命里没有少年的身影是那样的索然无味,她无法这样活着。有时她想,或许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至少她现在还能见到少年的身影,即使把自己变成幽灵,她也愿意这么做。其实,她也不要什么长相厮守,但也不是现在的形同陌路,她想回到从前,做回伙伴,那种心照不宣的伙伴。它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让人陶醉。但是,感情这种事,窗户纸一旦捅破,是回不到以前了的。过于强求,反而会迷失自己。未成年人,他(她)对恋爱还没有真正的认知,他(她)承担不起人生的责任,应付不了突发状况,像月尧一样做出如此荒唐举措,每晚躲在篱笆墙外,在那样的环境下于自身的安全而不顾,痴痴迷迷混混沌沌地度过本该努力学习的宝贵时光,把自己活生生地逼上绝路,让自己成为幽灵,(如果雨夜,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夜晚,从篱笆墙经过的人意外发现了这个黑影,恐怕比幽灵更吓人)隐藏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