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阳光如飞瀑一般洒向大地,大地暖了,花儿开了,蜂儿酿着蜜,蝶儿恋着花。
小山村笑了,妈妈也笑了,清晨,英娥时不时会唱了几段山歌,鲶鱼在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之后总是骄傲地说,“女儿是要上北京上学的,将来是要嫁中央干部的……”村里人觉得鲶鱼真“二”,这么多年了老用他那“二”理论自我解嘲自我安慰自我陶醉自我麻木着,却总也掩盖不了他那滿满的自卑,“个头小,难道我还能钻回娘肚里?”一面说着,一面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小眼睛闭着,那模样真是“二”加“二”,引得众人哄哄大笑。
可当他说到月尧时,村里人总会安静下来,那孩子,成绩出奇的好,更了不得的是写得一手绝妙毛笔字,村里人都叫她“小秀才”,也不知何时,村里的红喜事写对联,白喜事写挽联都能看见她那小小的清秀的身影。
村里小学没有五年级,大多数伙伴因成绩平平就此缀学,月尧要去更远的学校上学,凤老师依依不舍,以钢笔相赠,看着月尧离开教室远去,莫名的担忧引上心头……
学校要开运动会,要求女生穿红色运动衣,白色球鞋。
放学路上,月尧静静地走着,思索如何向母亲开口要运动服,记忆中,自己总和姐姐合穿衣服,姐姐比自己太五岁,衣服大得吓人,总是长长的盖了膝盖,更像是戏服。去年暑假,整天穿一件白色洗得发了黄的背心,那是父亲穿旧了的衣服改的。小时候还行,可去年自己长了身体,每每出门拿把扇子遮住前胸。整个暑假没找过伙伴们玩过,出门扯猪草也没敢找作伴的,扇子随身带着,母亲说钱要花到刀刃上,衣服还能穿一年。
月尧想起了父亲,母亲面前,父亲就像一只死蚊子,“嗡嗡”声都没有,指东向东,唯命是从。天不亮下田劳作,晌午挑着箩筐去各村收玻璃瓶子,炎炎烈日也好,滂沱大雨也罢,总穿梭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夏天挥汗如雨,冬天顶风而行,年年月月,天天如此。
“生了儿子不能害儿子,没楼房将来怎么娶媳妇!没有远虑必有近忧,该早做准备。”母亲义正严辞,不容置疑。
父亲的“二”,或许是生活的润滑剂,让他在日复一日的运转中不至于伤神损脑,轰然倒地。
母亲缩衣减食,暑假里月尧成了手握扇子的独行侠,在月尧看来自己是一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缩小版滑稽小丑。这种“二”,在作者看来:它蚕蚀着月尧的聪慧,让心智不成熟的幼儿被自卑紧紧包裹着,为将来走向悲剧人生埋下了沉重的一笔。
月尧决定先找父亲商量,每每自己做错事,像不小心把碗打烂了,把饭烧糊了。父亲总是拍着胸脯说,“小菜一碟!”这个时候,月尧觉得父亲的“二”是伟大的,虽然每次父亲并不能让月尧免受责罚。
运动会那天,月尧并没有去学校,她扯了扯过膝的“戏服”,凝神着露出脚趾的胶鞋,良久梦呓般对自己说,“我不做运动会上的滑稽小丑……”
转身朝山上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