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盛六年正月。
边关的风卷着冰粒，吹在人身上，打得人生疼。
地上的积雪厚得有三尺。只有君阳兵营里，深雪被扫开，露出硬邦邦的冻土。
夜里，顾白回到大营。门口哨塔上挂了两个红灯笼，里面的帐子也歪七扭八的糊着些红色。
顾白怔了怔，才想起过年了。
回帐子的一路吵吵嚷嚷，军营不让喝酒，也不让赌钱，这些个人才赌起了干粮和洗衣服。
围着火堆，叫喊着要守岁，赌一晚上，输了的洗一个月的衣服。
顾白沉默着回到主帐里。比起外面的吵闹，主帐倒是安静的过分了。
月华倾洒，温柔地落进营帐里，顾白恍惚地想起了那夜，温柔又克制的拥抱。
顾白低头看着手里攥紧的玉佩，茫然起来。
今天是她的忌日。
原来已经三年了吗？
顾白有些委屈。
皇上，微臣给你看家护院三年了。
想篡权的乱臣贼子，臣砍了。
郦亲王意图谋反篡位，臣也砍了。
太后和丞相臣也玩够了。
现在凉来犯，臣又给你守家门。
你怎么也不来看看臣？
臣在梦里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顾白垂着头，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枚绯色的玉佩。
像是被遗弃的狗子。
又像是落入陷阱里的狼，浑身是伤，却固执地亮出獠牙，守着身上最柔软的地方。
……
“凉人突袭！”
“报！凉人突袭！”
“守住城门！我去禀报王爷！”
顾白慢条斯理地收了棋盘。把最后一颗黑子扔进棋篓，淡声道：“应战。”
……
“王爷！您怎么上城墙来了？！太危险了！您快下去吧！”
副将弯着腰，避着飞来的箭矢，朝顾白喊道。
顾白执剑砍断面前的箭矢，淡淡道：“无碍。”
副将拧不过他，只得无奈站在他身边保护他。
副将越打越心惊，凉人今天怎的跟打了鸡血似的，像是疯了一般，不知道疼。
月白的袍角扬起优美的弧度，将一个凉人士兵打下城墙。
顾白看着城墙下一个君阳士兵头上悬着一把刀，即将落下。顾白嗤笑一声，掷了一把匕首救下了那个士兵。副将在一边有些脸红，那是他教出来的兵。
副将这一分心，再回神时，就看见那一抹雪白的身影从城墙上落下。副将心脏都快停了。
“王爷——”
副将赶忙扒在城墙上向下看去。
顾白落在凉人用来爬城墙的云梯上，一个缓冲，把一个凉人踹下梯子，再翩然落地。
副将还没松一口气，顾白旁边的凉人就冲上来了。
顾白执剑随手砍了，月白的衣袍却溅上了血迹。顾白皱了皱眉，继续向前走。
顾白刚砍了一个人，抬头忽然愣住了。
“王爷小心！”
副将不知道从哪窜出来，捅了一个想要乘着顾白分心偷袭的人。
“王爷，我接到消息，今日大凉女帝御驾亲征，已抵达战场，凉人士气高涨。”副将一边砍着凉人，一边对顾白的方向道。
扭头却看见顾白充耳不闻的朝凉人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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