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变得温柔了许多。
她看着眼前这个同少昊一样木头的沉星,敛了神,说道,
“从今起,你便在我身边伺候了。我门下的仙使没有几个,你随意一些就好。”
就在此时,太朱突然感觉到周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妖气。她下意识将沉星挡在了身后。低声道,“别动。”
随后,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孤澜抵在胸前。
太朱一直修炼的是半吊子仙法,不怎么会舞弄手中这把孤澜。而那妖气很有想法,簇成一个血红色的暗球就照着她冲了过去。
幸亏,沉星在旁边,她沉步上前,用自己那寒月铁做的长戟将那球子一把打掉。见状,太朱忙从她身后探出了头来,称赞道,“不愧是西天门选出来的人,就是厉害。”
此时,若少昊在她旁边,不免又要嘲笑一番:你自己也是西天门出来的,却又如何?
所以说,修炼这事儿,跟哪儿出的没关系,就是自己努不努力的问题。
妖气见沉星不善,萎败而又迅速地离开了西天门。
沉星对太朱说道,“太朱,你速速去禀报,我在这帮你守一会儿。”
太朱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噢噢,好。”随即又想,咋回事,好像被喧宾夺主了。
随即,沉星又补了一句,“走西天门内围。”
知道这件事不是玩笑,太朱忙起身朝西殿飞去。然而,就在去的路上,她竟看见了羲和。
她不知从何处翻出来那件已好几百年不穿的红彩衣,背对着她,抠着西天宫内的墙皮。太朱心下有些疑惑,那衣服不是好久之前她就厌弃了的么?想了想前些日子惹得她生的一头闷气,忙走上前去,虎头虎脑地问道,“你怎么来这儿啦,不生我气啦?”
羲和闻言一怔,慢慢回头,一双看着有些发紫的眸子妩媚地看着她,
“原来,我生你气了。”
太朱暗道不好的时候,已经被迷得晕了过去。
下一秒,她被那妖精掳着化成方才入侵西天门的那道黑影消失在原地。徒留她身上的一块西天神君的身份牌子。
这是从百鬼洞出来的鱼骨妖,真身丑陋无比,因听闻西天的神君没有几把刷子,故而上来将她掳走。她想过这件事可能能成,但没想到竟这么顺利,她纠缠的这个女神军可比那几个收天门的要好糊弄多了。于是在回去的路上,她一边吸食着太朱身上来自天界护养着的精气,而太朱也因此,脸色惨白地不能再惨白。
待到了百鬼洞后,她一把将太朱甩了出去,供得下面的小妖们围着嬉闹转圈儿。
其中一个说,“还是咱家主上厉害,连这九天之上的翼虎兽都能扯下来给我们享用,简直美妙至极啊!”
那鱼骨妖听着他们如此谄媚,心中不免骄傲了一二。昂着头说,“来人,将她洗了干净,放在竹竿上供我们享用!”
铃雾正在为太朱洒扫着院子,突然感受到一股令他不适的预感,那是来自太朱的警铃,他忙扔了扫帚,往西天门跑去。
这一路偏偏有几个新上来的小仙扯住他问路,他也顾不得,直直奔去。待他跑到西天门的时候,只见了一个一身铠甲的小官,他忙扯住她领子问道,
“太朱呢?太朱呢!”
沉星心下顿时不爽,冷声喝道,“放开!”
原来,这小官是个女子。他微微颔首,以示歉意,随后道,“神官儿,你可知太朱神君去哪儿了吗?”
沉星凝眉,说道,“她去找少昊神君了。”
原来,如此。铃雾的一颗心落回了胸腔之中,暗道一声多谢后,转身离去。
就在此时,本是晴空万里的脚下不知何时聚起了一阵阵乌云团,还有一两丝细闪的雷电。
西殿中,折阙为少昊拿来了一床厚的被子,边盖在他身上。
说道,“今日不知怎的,布雨的仙官儿竟这时才将这雷电放了上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许是人界又有什么昏官为非作歹了,这路上下值的人,恐怕又要被淋了一淋。”
少昊懒抬眸摸着自己身上的这天蚕丝的被子,淡淡说道,“小姑娘当下应已经回了寒景殿了。”
折阙在收拾东西,有些没大听清,正色问道,“神君说谁?”
“没什么。”
随即折阙随意问了一嘴,“神君,今日的冰麒麟你可满意?”
少昊翻了个身,不再将正脸对着他,沉吟了片刻,说道,“满不满意的,又有什么打紧。似乎是谁都一样吧。许是父神建我的时候,就想着不允许我有什么感情来着。”
此时,正在三生树下偷吃夜宵的月老儿,盘中的几块肉硬是夹不到嘴里,他深深叹了口气,将筷子狠狠地摔在了桌上。
碎碎念道,“吃个饭也不叫人安稳。”
往日里,人界的那些话本中,美人在落难之时,都有英雄来救,而偏偏到了太朱这就倒了血霉。许是天界众神都看不惯她平日里与世无争的作风,甚至可以说是不配当一个神仙,她已快被下锅扒了皮,还没人来救她。所幸正要下水之时,一个小妖提议生吃蘸酱比较好,才将她救了下来。
“小小的鱼骨头妖精也敢爬到老子头上,看我回到天界不撕了你。”太朱咬牙切齿道。
周围聚了一种小妖,听她说这话纷纷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
鱼骨妖也媚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既如此,那你先看看,我如何撕了你!”
那是一种太朱从未经历过的恐惧感,她栗栗危惧,身体如筛子一般抖个不停,瞪大了双眼,大口喘着气。
如果能重来,她一定要好好修炼。
可惜。神生没有什么重来。
她的心底如淬冰一般冰冷,如修罗一般狂恶,可总是这般,她还是提不起一丝力气。
鱼骨妖手掌一团恶中之恶的炼气,朝太朱拍了过去。
此时,孤澜从洞外跌跌撞撞地飞了进来,径直飞至太朱的身边,准备护她周全。
可它毕竟需要神力操控,不一会儿就被众妖蚁多食象般拍了下去。太朱看着它跌下去的掷地声,有那么一丝的茫然,她不知自己生来何用。
父神建她的时候,说少昊需要个帮手,管着兵马司,可却未传她任何神祇的招式。
她在值守的时候,会被路过来往的神仙妖魔嘲笑,讽刺。
她同天门中其余三个兄姐一起学习的时候,也从未有人教过她什么。
甚至她心心念念一个人的时候,也没有勇气对他说出一句喜欢。
她一无是处,对神生颇为倦怠。
孤澜似乎在抽泣,几万年来,它从未像这般如抽丝的孤魂一样,被打在地上。连它也记恨她为什么不捡起自己。
看啊,连最后认了主的兵器,都已厌弃了她。
罢了。罢了。
既白活一世,又何必念惧辞世。
鱼骨的妖气,第二次朝她拍了过来。
那一刻,六界百兽齐哀,群妖癫狂,连处在蛮荒的四大凶兽也苏醒抬头看了一眼妖界的方向。
从此天界唯一的翼虎,再无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