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阮刚给小许偌手掌上画完召唤守护灵的神符,正准备跟她说怎么使用,这时从道上走来两个推着沙车的苦力。
为首的人身体精壮,满脸横肉,眼睛往外鼓。额头像是小时候被人拍过一样扁下去,露出两道高耸的眉骨。他的头发剪得很短,或许是因为干苦力的缘故,头发已经花白,整个样子看上去实际年纪老得多。
他的眉毛很粗,眉毛下的眼珠斜向上翻着,好像他看到的人非常惹他生气一样,整个人看起来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后边的人或许是个老实人,个子又小些,长期受这前面横肉脸的人欺负,只是低着头跟在横肉脸后面,杨阮没有怎么注意道。
那为首的横肉脸推车累了,看到凉亭,一下子就推车冲过来。幸好杨阮反应迅速,抱起来坐在他身边石凳上的小许偌,不然就被那横肉脸的铁皮沙车给撞了。而且车刚刚好就停在杨阮的脚边,只差一点点就压在杨阮的脚趾上。
杨阮转头瞪了横肉脸一眼,希望他知道自己粗鲁。然而横肉脸却也反过来怒气冲冲瞪着杨阮,非但丝毫不反省,好像倒是杨阮和他那该死不懂事的小女孩挡住了他的路一样。
横脸肉怕是一向横贯了,他怒目而视人,竟然别人敢跟他对眼,只让他炸毛。
横脸肉喉咙一响,干咳一声,一口恶心浓痰吐在杨阮面前。他瞪得更大,好像一条已经张嘴的毒蛇,就要咬杨阮一口一样,带着些怒吼的样子,对杨阮呵斥道:
“你瞪什么瞪?”
要是一般普通人,胆小懦弱的肯定之前就直接躲开横肉脸;忠厚老实地看他一眼,见这人如此蛮横无理,也就不跟他计较,还是会躲开,会想恶人自有恶人磨;胆子大脾气好的,可能会先跟他理论,到最后肯定会打起来;那同样脾气暴躁的,可能就直接与横脸肉拳脚相向了。
然而杨阮不是一般普通人,他脾气好却也不可能与这种粗俗鄙陋下贱的赶脚苦力理论,让他道歉什么的。杨阮也总不至于相信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一套懦夫自我安慰的想法,就让这种事过去。
杨阮没有回答这横脸肉,而是看了看被惊到,脸上失去颜色,即使被杨阮抱在怀里还有些瑟瑟发抖的小许偌。他被贱人欺辱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是小孩不能被贱人欺辱,这会影响她的性格。
为了给小许偌做个榜样,杨阮还是先决定跟这横肉脸理论一番。
“你刚才差点把小许偌给撞到,吓着她了,快给她道歉!”杨阮理论道。
“我给她道歉,笑话!”
横脸肉也知道杨阮说的是那小孩,这里当然也没有其他人。他横着肉脸,用一口不以为然的语气,反过来讥讽道,
“小孩子不懂事,见我们这种做苦力,辛苦的人来了,还占着休息的地方不知道让开。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大人没教养。”
“你是觉得你辛苦,所以理所当然别人就该把休息的地方让给你吗?”杨阮反问道。
“那当然!”横脸肉一口咬定。
“你凭什么觉得你这种干苦力辛苦的人别人就该让着你?”杨阮继续追问。
被追问,横脸肉脸上的肉更横,他眼珠子更往外冒。他手已经发痒不停地抓着肚皮,好像已经不准备与杨阮理论,要动手上功夫。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直接闷声吼道:
“这是老规矩,老规矩,是个人就该晓得的老规矩!”
“老规矩吗?可是我这人是不讲规矩的,要讲也要讲规则。这个世界上可有一条规则明确的讲,干苦力辛苦的人就该被敬让?”
杨阮反问道,不过他并不打算让那横脸肉回答。
“世上没有这样的规则,只有先来后到的秩序。但是我这个人有个最基本的做人原则,就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就现在这种情况,休息的地方本来就是公共的,没有主人的,谁先占到谁就拥有暂时的使用权力。如果我到了,别人让出地方,那是别人的好心,不是别人的本分。
凡是把别人好心当成别人本分,好像别人就该那样做的人,这样的人无论是谁无论高低贵贱,在我看来,都是还没有脱毛的禽兽。”
说了这一大通,杨阮却似乎不是对横脸肉说的,而是低头看着他抱着坐在他腿上的小许偌,单独向她说道:
“小许偌你懂这样道理吗?”
小许偌很认真地点点头,她虽然还小,而且像个野人一样长大,基本没什么人教育,但是她却很懂这样的道理。她也是个讲规则的人,因此她在村子里似乎就是个异类。
“你怎么骂人呢,你说谁是没脱毛的禽兽,有本事指名道姓地说啊!”
杨阮说了这么一大堆,横脸肉根本听不懂,要是他听懂了,也就不这么蛮横无理了。不过,没脱毛的禽兽这句话她倒是听懂了。果真没脱毛的人最在意的就是他身上的那一身毛,说到毛就要炸毛。
“你快给小许偌道歉,如果不道歉,我就要代替她向你讨个说法了!”
横脸肉一下子站起来,弯腰把脖子伸得长长地,就像一只犟头老鹅一样,要把脖子伸到杨阮脸上。他用手拍着自己的肉脸,发出打屁股一样的啪啪声,躇在杨阮面前,横声横气地叫嚣道:
“向我讨说法,好个讨说法。说吧,要讨什么说法?你要打我吗,来朝脸打,大爷就算给你打死都不让,动一下我就是你孙子。”
“哎!人不知礼,何以礼服之。”
杨阮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说完这句,他从如意口袋里抓出来一条手指粗细的青肉虫。杨阮拿着那肉虫往横肉脸鼻子前一放,直把横肉脸吓一大跳,退后了好几大步。
所谓横人怕狠人,狠人怕怪人,怪人怕恶心的人。杨阮随手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条肉虫,实在也是太让人恶心了,正常人都会离他远远地。
肉虫被放在横脸肉鼻子前,一下子吸到了横肉脸呼出的肉气,顿时如同被吹气一样在杨阮手中胀大起来,不到半分钟就已经长到手臂粗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