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在郡学，都在城中，只不过在不同区域，学习的内容也不同。”
针对司毅提出的问题，前来视察的无忘给出了他的回答，这也让司毅放心了许多。
孩子们掌握的知识很少，这一年的学习也不能让他们达到他们的先生的层次，让他们把老师们一起学习肯定是不合适的，所以无忘打算采取分学部的方式进行教学：孩子们在初级学部，而先生转学生的这批人则在高级学部。
“公子，那考核的名额是怎样安排的？”
“学生们就取十分之一吧。”
“这、、、”
司毅有些迟疑，这个数字说多也多，说少也少，毕竟这是挑选最突出的一部分学生，不是毫无要求的，有这个数量也算是应当的，只是相对于现在的全面招生，这样的一个数字就显得小了很多。
最终他还是没有在这上面多嘴，他明白，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内容，公子有这样的安排，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见他没有继续询问，无忘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他此次前来视察，当然不是专门给司毅解答疑问的，目的地也不是只有这一处，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这些孩子们学习的情况怎么样？”
司毅略微沉吟后说道：“大多数孩子学习还是很刻苦，只是天资以及勤奋程度不同，在知识掌握的程度方面有所区别。”
“文字呢？在这一年内至少掌握百字，应该没问题吧？”
无忘也不啰嗦，提出了一个明确的标准。
“没问题，大多数孩子都可以达到这个要求。”
他给出肯定的回答，从公子无忘的态度中，他可以感受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尽管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确实存在。
在这个时代，还从来没有过像公子无忘这样的教育方式，开办学堂乃至学宫的人有许多，但是能够为孩子免费提供教育的人没有，很多时候，教育是少数人的特权，而平民基本没有机会。
事实上他即便做了这几个月的老师，也不是很能明白公子这样做的目的，但是心中对公子无忘的崇拜和敬佩，让他没有疑虑地做了下去。
“在文字之外，算术和自然这两门课效果如何？”
“嗯~，效果不是太好，算术方面要好一些，只要多加练习基本没有问题，但是自然这门课对孩子们困难了一些。”
他有些羞愧，没有将知识教给学生，这令他十分不自在，特别是在公子面前表现出了自己的无能。
“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吗？”
无忘没有去责怪他，这种情况是可以理解的，没有一个科学的环境，作为第一批接触这些认识是十分艰难的，即便是接受能力强的孩子同样如此。
“是我才疏学浅，自己就没能将问题研究透彻，所以教不好。”
没有将原因推到学生身上，司毅只是说着自己的不是。
无忘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
“作为老师你当然有问题，但也不能将所有的问题归结于你，教育也要讲究方法，这也是你们这些先生要注意的地方。”
“公子可有建议？司毅愿听公子教诲。”
作为无忘曾经的学生，他理所当然地请教起来。
“我确实有一些想法。”
见他俯首恭敬地听着，无忘继续道：
“其实目前的课本上介绍的知识不算深奥，这些基础知识其实并不需要如何深刻的理解，按照教材上的内容讲解就好，关键是要调动学生的积极性和自主性，想想他们渴望什么，又讨厌什么，将奖励与惩罚相互结合，或许会有一定的帮助。”
我忘的意思很明确，在知识本身上面并没有太多的操作余地，因为真正谈得上对科学了解的人只有他自己，其他人也是半瓢水，按照课本教导就好了，但是在知识接收的另一段可以有许多操作空间。
“私下里你不妨想一想该怎么做，过段时间会有交流的机会，让你们这些不同乡的老师一起交流教学经验。”
司毅表示一定在这方面好好思考一番。
“所谓温故而知新，教导学生的同时也是复习自身知识的过程，将这几本书上的内容掌握，考核的时候会用得上的。”
无忘简单地提醒了一下，事实上考核的内容他还没有定下来，但大体上逃不开那三本书，特别是算术和自然方面。
而且他还在思考是进行分科考试还是进行综合考试，是根据各科成绩来划分还是根据总成绩来选择，还需要细细斟酌一番。
这是个重要的问题，涉及到他后面的安排，所谓科举选材，当然是挑选士人为官，但是无忘并没有打算局限于此。
国家的管理当然重要，但是科技发展同样重要，两者作为提高生产力的方式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而当今时代对科技的重视还不够，虽然比后世的鄙夷态度要好很多，但仍然不够。
所以在这方面需要有所偏重，免得所有人都一门心思去做官。
这些问题好需要好好思考，了解情况后再做决定，索性此时还不着急，便不多想。
“走，带我去看看学生是如何上课的。”
来到课堂外，没有进去，无忘在窗户外看着里面的情况，一如往昔教导主任查课一般。
看着里面这些规规矩矩坐着听课学习的孩子，无忘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学习生涯。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不知不觉间，他念出了这句教室里耳熟能详的鞭策之语，虽然不知道是谁所做，但想来能够说出这种道理的人比不是一般人。
“公子此言甚妙！”一旁的司毅十分兴奋，对于这句话倒是颇有领悟，“学习就应该勤奋刻苦，不然难有所成就。”
以前他是以学生的身份学习，这样的认识还不多，自从来到这里教导这些孩子之后，对这句话的理解就更加深刻了。
小孩子心性未定，往往控制不了自己玩耍的心思，所以想要实现勤奋刻苦不算容易，他作为老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想不出好的办法。
无忘倒是不清楚他想什么，他不愿意听些夸赞的话，毕竟这不是自己的成绩，便转移话题问道：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学成之后是为官？还是为人师？”
面对这个关系未来的问题，司毅认真地想了想。
出仕为官是这个时代读书人最常见的目标，要提起初心，他最初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后来的一些经历让他改变了这个主意。
鄞州对他而言是个改变人生的地方，公子无忘是改变他人生的人。
“我想跟在公子身边，能够有机会接受科学之道的教导就已经十分满足了，为官非我所愿！”
那短暂的培训，他见识到了一个无比瑰丽的世界，不知道自己的同学们是否有着这样的感受，但他能够感受到，在公子的认知中有着更多、更深奥的东西等待着他的了解。
他为科学着迷，为这种截然不同却包含异样魅力的认知方式着迷，他想要了解更多，所以他改变了自己最初的目标。
朝闻道夕死可矣！
“很好！”
无忘了评价了一句，但也仅此而已。
司毅正观察着无忘的反应，却发现他似乎没有继续的打算，不禁有些着急。
公子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他搞不明白也不敢多问，心中仍然惦记着公子最初的承诺：只要他通过考核就允许他以弟子的身份随侍。
眼见着时间来到了中午。
“公子是否要在此处用餐？容我去安排一下。”
“不用了，就按照你们平常的来，给我准备同样的一份就够了。”
在这方面司毅也是个耿直的性子，见无忘这么说，也没有客气两下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行程确定，无忘让亲卫安排扎营做饭，在此处休整，用过午饭之后再出发。
“今天和我一起体验一下学生食堂。”
无忘不忘对灵姬发出邀请。
“好啊。”
阿灵欣然应下。
尽管觉得公子口中‘学生食堂’的说法十分奇怪，但也习惯了他的发明创造，索性也不多问。
关于饮食，她也不是个挑剔的性子，何况与公子同食。
乘着无忘视察的机会，阿灵出来透透气，原本焰荒也计划着要来，但是当得知是来视察学堂之后，他便偃旗息鼓了。
午饭时，看着碗中带壳的粟米饭，无忘没有说什么，又看了看孩子们的吃食，发现确实一样便坐下来，慢慢吃了下去。
说实话，两世为人，他还没有试过这种饭食的滋味。
吃饭的间隙，他眼神四处观察，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
小姑娘衣服破旧，脸上倒是十分干净，如果忽视她手中的动作，其实和周围其他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周围的孩子基本都是这样的打扮。
无忘走过去，问道：“你吃饱了吗？”
冷不丁地听到这样的问题，女孩回过头来，见是一个模样秀丽，衣冠十分漂亮的男孩子在问自己，惊慌于一时，竟然讷讷不敢言。
无忘却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异常，继续和声问道：“我看你将这些饭食装了起来，自己却没有吃，你不饿吗？”
“我、、、我、不饿。”她吞吞吐吐地说道。
可能是见到无忘的动作，正在为孩子们打饭的司毅将手中的活计交给了助手，赶了过来。
见到无忘交流的对象，又注意到女孩的手和公子的视线，他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便替不善言辞的女孩解释起来。
“她家中兄弟姐妹有很多，所以父母便要求她将自己的那一份饭食带回去，我劝了许多此，但是她依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症结在她的父母身上吧？”
尽管是猜测的口吻，但是看到司毅的反应，无忘便明白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情况是很难处理的，想想也知道原因无外乎是重男轻女，生活困难等原因，无忘不想多问这些糟心的事。
但他也没有打算听之任之，他总可以做些事情。
“学过算术吗？”无忘问着女孩。
女孩看着司先生也被吸引了过来，不禁更加慌张了，好半天才吐出了两个字：
“学过。”
“学过乘法吗？”无忘继续循循善诱。
“学过。”
同样的回答，不过这次要流畅许多，虽然不能准确地猜到先生眼神中蕴含的意义，但是她能够感受到他传递出来的鼓励，她愿意相信先生。
“那我们比试一下好不好，如果你答对了我出的题，我就将这我的这份给你，好不好？”
无忘端起自己的碗，向女孩示意。
“那、、要是我没答出来呢？”
女孩有些委屈，她担心自己输了，虽然很想赢，但输了要付出的东西自己没有怎么办？
“输了的话就将我出的题目抄写十遍，由先生检查，怎么样？”
女孩松了口气，这对她而言不算问题。
比试得过程很快，无忘也没有放水，他确确实实出了几道算术题，其中还包括两位数的乘法题。
女孩获得了胜利，不仅如此，在随后无忘提出的加赛中，他赢得了今后这一学期的所有午饭。
“要是她没能回答上来，公子会怎么做，还会帮助她吗？”
离开后，在前往下一站的路上，阿灵这样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