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他的相遇,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快!她在那里——”
数只脚步声交换杂替,花朝已经分不清身后到底有多少那些邪僧的人马了。
她只有不要命的往前冲逃,才能有半分希望躲过这一劫。
要是再被抓回去,会折磨死她的!
那才是真正的不要命!
法力遭到坏人有心封锁,花朝一连重复着做了好几遍的手术也无济于事。
咬咬牙,狠下心干脆就往前方那团浓雾缠绕的方向跑去。
“妈呀——”
谁能告诉她这是个悬崖啊!
女子讶异的余声还盘留在原地。
瞧这一幕,害得追抓她的众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中间有一人说:“这……要不要继续追?”
另一人一巴掌就往他的后脑勺拍去,呵斥:“你傻呀!那可是死穴!掉下去还有命活不成?”
那人吃痛,揉揉脑袋,不甘心的说道:“可是咱们这样怎么回去交差啊?长老们吩咐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另一人沉思。
随后开口:“这丫头如今法力被封,想必掉下去也是半死不活的了,等雾散了咱们再下去找找她的尸身。”
众人一一赞同附和。
毕竟谁也不想像花朝一样,一个失足弄得自身命丧黄泉。
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衣裳更惨,只剩隐隐能遮羞的布料。
一千年汲取天地灵气的小妖,终于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修练成精,拥有一副如人类模样般的躯体了。
花容月貌的脸蛋,细皮嫩肉的肉体,浑身上下的灵气,无一不充斥着她的显著。
可单单是这样,偏偏就差了那颗深谙世事的慧心。
才惹得那些人的注意,继而闹出这种事故来。
她真的是后悔得要命。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听那只烦死自己的凤凰的话。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向同族的前辈虚心讨教凡尘。
可世界上,哪来的这些早知道……
花朝瘪瘪嘴,忍住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脚步沉重的拖着前行,精疲力尽,又仅留着那一口气在苟延残喘。
若不是雾仙姐姐出力相助,恐怕她真的会脚踏黄泉啊。
但雾毕竟是雾,飘渺虚无,也幻化不成实体帮助她。
知足了,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中最好的了。
气息在一口一口地沉重起来,温度也随之变凉。
妖若是没有了法力,自保的能力,其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何不同?
她还不想死,她才刚诞化成型,才刚睁眼看到这繁华世界,好多好玩有趣的她都没来得及尝试呢……
怎么能就这样……
噗咚一声,娇小的身躯倒进湖中,周边慢慢散开一团艳红的血花来……
玄渡实在受不住一群村民济济一堂,对他满口哀求,又以礼重谢的。
“阿弥陀佛,请各位施主们放心,玄渡一定竭尽所能,前往这户人家一探究竟,尽能让死不瞑目的花老爷泉下安息。”
村长闻言,便要下跪磕头言谢,却急忙被人扶住。
“不可,普渡众生皆是出家修道之人理应做的事,村长何必行此大礼。”玄渡双手合起,嘴里满口佛义,此模样犹如仙人降世,恩泽天下苍生,救之离于水火之中。
村长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有玄渡大师在,村里的人都放心了啊!”
“只是苦了花老爷这一百二十多口人命了,唉……说起花老爷啊,他可真是我们隐世村的大善人啊……”
一提到这可怜的中年男人,村长就唉声叹息,满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大致情况在下已明了,不过这花老爷究竟因何故死亡还请村长详细告知。”
村长也因此显得有些难以启齿,又叹息一声,道:“听在过现场的李瞎子说,那日凌晨三更天,他夜不能寐,出来消遣活动筋骨时,隐约听到了西边有处地方传来刀剑出鞘的声响,以及皮肉裂开的声音……”
“唉,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发现了花府门前血流成河,尸体一具具乱堆在屋中,那场景,真叫人惨不忍睹啊!”
“这世上到底是哪位心狠手辣之人才能做出这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村长一脸愤恨。
“花家上下的人口,可有侥幸剩留?”
“就这一百二十口人了,一一对照过,无一例外。”
玄渡点点头,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便徒步前往西边花府花家。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
男人怒不可揭吼道,随手掀翻了跟前的桌案。气得背过身。
高大的背影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黑影,周身的温度骤然冷降,不禁让跪倒在一地的手下们不寒而栗。
“主人,这也不能怪我们啊……谁让那丫头精明狡猾得很呢?”
其中胆子大一点的人回答道。
“哼,这么说来,你们倒是没有错了?”男人语气冰冷,一个眼神犀利的杀到那人身上。
那人抖了抖,颤声:“属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呃——”
话未讲完,只见眨眼的瞬间,那人早已面色苍白,七窍流血,两眼睁大的瘫倒在地。
这副场景是最让他们恐惧的、害怕的,这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痛苦,也是精神上的折磨!
所以他们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
因为他们的命不是把握在自己的手上!而是面前这个杀戮成性、冷血无情的男人手上拿捏着!
真是可怕。
“她可是本座辛辛苦苦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极品……”后面几个字男人堪堪憋会肚子里,眼里闪过几分不甘几分痴狂,看起来很是诡异。
“找!再去给我找到她!”
“要是带不回人来,统统让你们成为它的盘中餐!腹里食!”
“是——”
……
花朝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处血迹干枯,杂草丛生的一户人家门前醒来的。
双眼迷茫盯着眼前那块牌匾端详起来。
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只有身上还残留的水渍告诉她——她肯定是污染了河水里的鱼精们了,才会被它们不怜香惜玉般的动作扔在这里的。
好吧,好事没做一件,坏事倒是都让她背上了。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玄渡到时,刚好发现了坐在地上狼狈不堪,衣衫褴褛的花朝。
眉头轻轻一皱,走上前去。
“请问姑娘为何在此地?”
一道男声打断了花朝的满腹吐槽,转过头,闯入眼底的,是那一席蓝白僧衣。
那人戴着顶僧帽,阳光在他脸上撒下几缕柔和,眉眼生得极为好看,薄唇轻轻一笑,宛如雨露亲临旱地,哺育嫩芽使其得换新生。
他可真好看。
这是花朝看到玄渡第一眼的想法。
比那只凤凰还要好看。
花朝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玄渡。
“姑娘?”玄渡顶着花朝一连重复的偷瞄,耐心的又问了一句。
“敢问姑娘从何而来?又为何在此地停留?”
花朝回过神,反应过来眼前的男子是在问她,这才愣愣的回答道。
“我我我、我是……我也不知道。”
她其实很纠结要不要对眼前的人说:她是一只刚修练成精的花妖,被恶人抓去,好不容易出逃,然后又被鱼精嫌弃扔来这里的呢?
她能说吗?
说了会不会又落得像之前那种下场呢?
心里纠结了好一会,面上却只是紧皱着眉毛,一副思考的样子。
最后,她决定不说。
对眼前耐心等着她开口的玄渡弱弱说道:“我好像失忆了……”
这回答是玄渡意料之中的,因观此女子灰头土脸,衣衫不整的样子。
再则,她满身血迹斑斑,皮肤上的伤口也是新添不久。
可想而知,此人之前遭受了怎样一番经历。
玄渡实在看不下花朝衣服破烂得暴露在外的白肉,解下自身的外衣,蹲下身来将外衣披在花朝肩上,随随便便地严实好。而后说道。
“阿弥陀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理应好好自惜自爱。”
这和尚可真多道理,不过他讲道理时候的样子也好看极了。
花朝双眼弯弯,露出一个自以为很灿烂的笑容:“谢谢你呀~”
玄渡淡淡地点了点头,起身直往花府里头走去。
??
花朝呆呆看着离去的玄渡的背影,嘟了嘟嘴,低估:“这和尚撩完就跑,也不拉我一把的吗?!”
果然,前辈们说的没错——和尚就是和尚,看破红尘出家做僧伴佛,从此不再牵染世间情爱。
简单说,就是呆头呆脑又古板无趣之人。
花朝使了使劲,一口气呼的就站了起来,双腿麻木的感觉还并未消散。
身子也有些虚弱无力,不过庆幸的是,比之前状况好多一些。
但可惜,法力还是没有恢复。
抛开思绪,僵硬地动了动腿脚,便立马往玄渡所在之地而去。
毕竟,她对他可起了心呢。
彼时,玄渡离开花朝踏进花府时,扑面而来的灰尘,以及掺加在空气里面的血腥味,让他不得不用袖捂住口鼻。
面无表情的巡视了一遍大厅,正要继续前往别处查看之际,一声娇柔的女音传来——
“喂!和尚你等等我啊!”
玄渡愣了愣,回过身,便见刚才善意施搭的女子一瘸一拐的向他走来?
“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玄渡提醒她。
“不该来那为什么我会在门口啊?再说了,我不该来,那你为什么可以该来?”花朝笑嘻嘻地反问道。
“……姑娘,你父母或许还在家中等你回去,说不定已经在四处寻找了。”
“花朝没有父母。”
她是真的没有父母,如果真要算的话,那么天地就是她的父母,谁让她是集天地之精华,灵气幻化修成的花妖呢?
又不是人生的。
花朝一本正经的对着玄渡说道,却没想到引来他复杂的目光。
玄渡皱眉:“花朝?没有父母?”
花朝用力地点头,满是灰土与血迹的脸蛋上处处认真。
玄渡沉思,忽地沉默下来。
他幽幽盯着眼前不过十五六岁的花朝,再怎么看,都应与这家人有丝丝缕缕的关系吧?
他如是想。
说不定她或许是幸运脱逃的花家人口之一呢……
“姑娘可否方便随在下走一趟?”
??
他是在邀请你吗?
啊啊啊啊好开心啊肿么办〃〃
某花花小鸡琢米样不停点头:“好好好!我们走吧!”
“……”
托村长请来村里的大夫,在花朝被美娇娘带下去清理一番前,玄渡忍不住朝村长问道。
“村长,玄渡有一疑惑,不知村长能否巨无细致的一一告知?”
“嗐,大师尽管问,老头子把知道的都告诉大师!”
“那请问,花府上下真的是一口人命不剩了吗?”
“这……人数是对上了,但也还是有几具无法辨认死者面容的。”
“何出此言?”
“唉,你是没看到呐!整张皮脸都撕下来啦!老头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底发寒……”
玄渡一惊,眉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蚂蚁。
“那几具尸首的性别呢?”
村长摸着须白,想了想。
“其中有三名男子,两名女子。”
“不过依他们身上的衣着判断,又经熟人认识,只是花家普通的小厮罢了。”
玄渡点点头,双掌合起,念了句阿弥陀佛。
“有劳村长为贫僧解惑了。”
村长一脸和蔼的摆摆手,边说:“没什么没什么,为大师解疑也是我们村托您办事应该的。”
这时玄渡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却悠悠响起一道娇声。
“美娇娘娘,我这么觉得头上好不舒服啊——”
玄渡转过身,就一眼,当场让他怔住了。
女子一身白纱衣,洗漱干净的脸上显露出如花似玉般美好的娇容,明眸皓齿,眼里可藏一片星辰花海,娇滴欲翠的红唇不禁让人有想采颉把玩的念头。
找到一个合适她的词来形容,那就是——天仙下凡。
玄渡在心底自嘲自讽了一番,不该有的杂念不要有,不该触及的人也不要碰。
他是出家人。
可玄渡还是忍不住上前去,伸手将花朝头发上插着的发簪重新戴好,说道。
“你发簪插错位置了。”
随后快速退开几步,与花朝保持距离。神色依旧淡淡,面无表情。
花朝愣了愣,玄渡的动作皆被她收进眼底。
他这是在害羞吗?他怎么可以这么会撩拨我啊??
花朝腹语。
随后一笑,明媚灿烂:“谢谢啦~”
跟着过来,待在一旁的美娇娘出声道:“都怪姑娘天生丽质的,害得奴家都忍不住想好好给姑娘打扮一番才心满意足哩~”
花朝开心的笑了笑,倒不是美娇娘的彩虹屁夸得她飘飘欲然的。而是单纯的认为,有人待她好,她也要回之万般的好。
花朝上前挽住美娇娘的胳膊,拍马屁似的说道:“也多亏了美娇娘娘的手艺好呀,不然花朝区区的蒲柳之姿,怎能在您手下大放光彩啊?”
美娇娘掩嘴一笑,连连称花朝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甜。
……
“扁大夫,花朝姑娘的情况如何?”玄渡隐隐觉得她定不会只是一般的女子。
老者摸着胡须,皱着眉毛一连好几声叹息,最后摇摇头道。
“这位姑娘的病……”
花朝也有些儿紧张,两眼紧盯着给她把脉搏的老者。
他会不会发现我的身份,发现我不是人类?
自花朝成人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间的医者把脉。
花朝心底有些不安。
意料之外,老者思寻着该怎么回答,后开口说道:“姑娘这病,很是毒啊,不仅侵蚀着五脏六腑,连记忆恐怕也会被起慢慢吞并,乃至完全消失。”
什么?!
花朝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看穿她。
但玄渡余人的反应就与花朝的大不相同了。
村长讶异。
美娇娘惋惜。
而玄渡则是沉默不语,低头沉思。
“好的,花朝姑娘的情况贫僧已了解,有劳扁大夫跑来一趟。”
“不碍事不碍事,那老者就先回去了,医馆里还有病人呢。”
玄渡笑道,起身示意:“贫僧送送扁大夫。”
扁大夫跟着一并起身,摸着胡须点头道:“也好,老者我也正好有花家人尸体情况的事要同你商量。”
“老陈你也来,我还有几副配药还没给你呢。”
扁大夫说完,村长也回应一声,接着三人一同走出屋子里。
花朝呆呆地看着玄渡离去的背影,满心欢喜又胡思乱想着——
他没有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也对她有几份好感了呢?
若他知道她是妖,会不会落荒而逃,躲避着她呢?
……
心中疑惑谁来解答,后事又有谁能料到?
她与他的相遇,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