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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明月村

凌峰不注意,突然被司马钰打下了黑岩峰。

他从高高的悬崖上跌落到了冰冷的江水中,湍急的流水不知道把凌峰冲向了何处。

他不会游泳,被水呛了好几次,他想自己可能要殒命在这江里了。

拼命挣扎中,他抓住了一根浮木,凭着最后的意识爬到了浮木上,任凭水流的方向飘着。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下紫璇的身影,就昏迷了过去。

凌峰终于醒了,他感到头痛欲裂。

他坐了起来,看到自己是在一个简陋的木屋里,这木屋虽然简陋,但布置的井井有条,也很干净,散发着一股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香味。

他想下床,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想提自己的内力,却发现一点内力也提不起来了。

凌峰心里道:我的内力呢?难道我武功尽失了?

这时,从屋外走进来一位蓝衣少女,她看到凌峰坐了起来,赶忙走过来道:“你醒啦?”

凌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蓝衣少女道:“我跟蓝二叔在江上打鱼的时候发现了你,当时你爬在一根浮木上,已经昏迷了。你现在还没复元,快躺下吧。”

凌峰道:“多谢姑娘,可我……。”话还没说完,他又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他躺在蓝衣少女的怀里,她正在慢慢地喂他汤药。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他病了躺在娘亲的怀里一样,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突然想到了紫璇,猛地坐了起来。

蓝衣少女道:“公子,你需要多休息。”

凌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蓝衣少女道:“这里是畲人聚集的村子,本来没有汉名,是我爹起名叫做明月村。这个地方外人根本进不来,进来也会迷路,除非有本村的人领着。不过你倒特殊,你是被江水冲进来的。”

凌峰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蓝衣少女道:“我叫上官瑶。”

凌峰道:“在下杨凌峰。”

上官瑶道:“原来是杨公子。”

凌峰道:“我武功已经尽失,现在一点内力也提不起来,这可如何走得出去?唉。”

上官瑶道:“公子不要多想,等养好了身体,我带你出去。”

凌峰苦笑道:“凌峰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了,出去不出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上官瑶心里道:我还是去问问采药人阿里吧,杨公子现在心情不好,得早点让他恢复身体才是。

于是她说道:“杨大哥先在这里休息吧,我出去一下,你不要乱跑哦。”

她在江面上遇到凌峰的时候,他正趴在浮木上。蓝二叔把凌峰救到船上后,上官瑶看了一眼这位眉目清秀的青年。

只这一眼,就在她平静的内心中泛起了一阵波澜。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个人产生这样的情感。他是谁?家住何方?成亲了吗?这些都还不知道。

上官瑶将采药人阿里带了回来,把脉后阿里把上官瑶叫到了一边,道:“这位公子受的内伤非常严重,需要采十二株银霜草熬成汤药,先给他服下。然后再拿补中益气汤服下,方能将内伤调理好。补中益气汤我那里就有,可是……。”

上官瑶道:“可是什么?”

阿里道:“我知道望月岭上就有银霜草,可是银霜草生长的地方必然有大量的杀人蜂,这不太容易采到啊。”

上官瑶道:“没关系,我去采。”

阿里道:“瑶儿妹妹,杀人蜂可是特别危险的,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上官瑶眼神很坚定:“不,我一定要救他。”

阿里道:“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去,我这里有一些艾草。你若是遇到杀人蜂,就点燃艾草,它们一般是不会接近你的。”

上官瑶接过艾草,就动身前往望月岭。

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还需要攀爬一段峭壁。上官瑶的手指在峭壁上已经磨破,血渗了出来。

杀人蜂似乎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从空中飞了过来。上官瑶拿出艾草点燃,杀人蜂果然就不再上前,但一直盘旋在周围,不肯离去。

她心里道:既然这里有杀人蜂出现,说明银霜草就在附近。

她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青石把她的膝盖擦破了。

她起身拍拍土,继续寻找。

这时,她看到不远的草地上闪着银光。

银霜草!

她高兴地跑过去采集了十多株,装满了篓子就小心翼翼地从原路返回。

傍晚,江边小屋。

上官瑶端着一碗药汤对杨凌峰道:“杨大哥,银霜草熬好了,快趁热喝吧。”

凌峰惊愕道:“银霜草?上官姑娘,我听说银霜草聚集的地方会有杀人蜂出现,你……?”

他看到了上官瑶的伤势,失声道:“姑娘,你受伤了?”

上官瑶柔声道:“没事的,这是我自己不小心绊倒的,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凌峰道:“上官姑娘,我与你素昧平生,你却这样救我,凌峰不知该如何报答姑娘。”

上官瑶笑道:“不如你以身相许吧。”

凌峰愣了一下,道:“姑娘说笑了,实不相瞒,在下——心已有所属了。”

上官瑶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心里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道:“我逗你玩的,看你还认真了。”

随即她又道:“我出去一下,你在屋里呆着别动啊。”

上官瑶走出屋子,她没想到凌峰已经有了爱人,可是又能怎样呢?

不对的时间遇上了爱的人,只能就此别过,彼此互不打扰。

上官瑶一边走一边想:也许这就是世间的缘分吧,如果早一点遇见你,是不是现在在一起的就是我们?为什么上天总是这么喜欢捉弄人呢?

她走了一圈,回到了木屋中,发现凌峰不在屋子里。

她慌张地出去寻找,在江边发现了凌峰。

凌峰看着江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官瑶走过去,道:“杨大哥,我发现你不在木屋,就出来找你。”

凌峰转身道:“是上官姑娘。”

月亮已经升起。

月光下,上官瑶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若春晓之花。

凌峰的内心也起了一丝波澜。这么容华绝代的女孩子为了救他,不仅要面对杀人蜂的威胁,还为此受了伤,他怎么能不感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的心难道真的没有起一点涟漪?

凌峰道:“姑娘的伤势怎么样了?”

上官瑶道:“没事,我已经处理好了。”

过了一会儿,凌峰道:“你是不是感觉我这个人很怪?”

上官瑶摇摇头。

凌峰苦笑了一下道:“我本是奉戚将军手令要前往台州抗倭的,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这般模样。”

“我初下山时,结识了一位大侠,就是江湖人称'义薄云天'的司马钰——杏林山庄的庄主。他与我结拜为兄弟,还给我安排住处,我本以为他是一个讲义气的人。”

“后来我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些秘密,我质问他的时候,他趁我不注意,竟将我打落悬崖。”

“还好凌峰命大,保住这一条小命不死。他日若恢复功力,一定要报这堕崖之仇。”

上官瑶没想到杨凌峰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故事,其实他的故事还有很多,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上官瑶道:“嗯,杨大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恢复功力的。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括苍山,飞龙帮主营。

夏灵儿问道:“杨凌峰呢?”

安泰和道:“不知道,自从杨少侠进了杏林山庄,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么说杨少侠是被司马老贼扣起来了?”夏灵儿道。

安泰和道:“属下已派人去打听,一有消息马上回来报告帮主。”

小百灵道:“杨少侠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夏灵儿道:“但愿吧。”

门外有飞龙帮弟子进来道:“报告帮主,戚将军的特使到了。”

夏灵儿道:“快快迎接。”

戚将军特使进来后拱手施礼道:“夏帮主。”

夏灵儿也施礼道:“范千户,多日不见了。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范千户道:“宁波告急!昨日得到消息,倭寇将大举进攻宁波。可是现在官兵数量不足,戚将军在台州又暂时抽不开身,所以我们想请求飞龙帮支援。”

夏灵儿道:“既然是杀倭寇,鄙帮自然义不容辞。安护法听令。”

安泰和道:“属下在。”

夏灵儿道:“由你率长刀队三百人,黑枪队三百人,火枪队二百人,前去宁波支援。”

安泰和道:“属下领命。”

夏灵儿道:“记住,全歼!不留一个活口!”

范千户忙道:“别别别,我们还打算抓几个耳目,问问倭寇最近的动向呢。”

夏灵儿冷冷地笑道:“既然范将军求情,那就给倭寇留几条狗命吧。”

杨凌峰清晨站在江边吞吐纳气,上官瑶走过来道:“凌峰哥,你醒的好早啊。”

凌峰道:“我这个人从来都不爱睡懒觉,只要早上一睁眼就要起床,否则我会头晕。”

上官瑶道:“其实现在你应该多休息的。”

凌峰道:“越躺着病就去得越慢,下来活动活动身体倒好得快。”

上官瑶道:“凌峰哥,我爹回来了,咱们一起去见见我爹吧。”

凌峰道:“好,正好我也去村子里走动一下。”

这村子并不大,道路却曲曲折折的,如同迷宫一般。凌峰走了一会儿,对上官瑶道:“我怎么感觉这村子的道路像是一张八卦图?”

上官瑶笑道:“你真是个超级天才,你猜对了。”

凌峰道:“不知是哪位高人设计的?”

上官瑶更开心了,道:“是我外公设计的。”

凌峰惊诧道:“不知你外公是……?”

上官瑶道:“就是神龙教的前教主——夏九天。”

夏九天?神龙教?

凌峰更加惊异道:“那你爹是?”

上官瑶道:“就是神龙教的当今教主——上官潜龙。”

神龙教,江湖中一个极为神秘的教派,据说脱胎于拜火教,后吸收了道教、佛教的一些理论,自成一派。

大明建国初期,朝廷曾明令禁止一些教派流传,神龙教也在其中。弘治年间,朝廷禁令稍微松动了一些,神龙教在福建、浙江一带又秘密传播开来。

传闻夏九天的功夫深不可测,然而在十八年前突然失踪,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上官潜龙作为夏九天的关门弟子兼女婿,顺利登位。

凌峰道:“没想到,你是神龙教教主的女儿。”

上官瑶道:“我从来不过问我爹的事,我也不知道他出去都办些什么。总之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都快闷死了,凌峰哥,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呢?”

凌峰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道:“外面的事情,不知道也罢。”

他已不愿提起外面的世界,除了紫璇,他已不愿再有任何回忆。

村子里的房子大都是木制的,也有石头垒的。

炊烟袅袅,牧童在牛背上吹着竹笛,一层层的梯田卷到了山头。

这里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真真是一个世外桃源。

凌峰道:“我一直以为陶渊明先生写的《桃花源记》是一个不存在的世界,没想到这里也许就是桃花源吧。”

上官瑶道:“这里的人都很纯朴的,常听我爹说外面的人都是尔虞我诈,互相倾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凌峰道:“比你说的还要可怕。当然,世界上也有好人,而且,好人也不少。”

是的,人性远比你想象中地恶,也远比你想象中地好。

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好坏?哪里有什么对错?只是角度不同、立场不同罢了。

大奸大恶者少,大美大善者也少,更多的,是像你我这样的普通人。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亦是假,假亦是真。真能变假,假可变真。如果你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相信你的烦恼也会少很多。

上官瑶道:“我爹就在前面,你在这里先等一下,我跟我爹说一声。”

上官潜龙见到女儿来,道:“瑶儿,听说你在江面上救了一个人?”

上官瑶道:“是啊,爹。那个人受了很重的内伤,但他很坚强,他从来都不把伤势放在心上。”

上官潜龙笑道:“哈哈哈,能得到我这个宝贝女儿的夸奖,这个人我一定要见见。”

上官瑶撒娇道:“哎呀,爹。他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我知道爹你的医术非常高超,想让你帮他看一看。”

上官潜龙道:“稀罕!瑶儿,这是你第一次夸爹的医术吧。”

上官瑶满脸绯红,娇嗔道:“爹爹!”

上官潜龙问:“这个人现在在哪呢?”

上官瑶道:“就在附近,我叫他过来。”

她跑过去对凌峰道:“凌峰哥,我爹要见你。”

杨凌峰走到上官潜龙面前,抱拳施礼道:“晚辈见过上官前辈。”

上官潜龙道:“嗯,你就是杨凌峰?”

凌峰道:“是。”

上官潜龙道:“看你的样子也是个习武之人?”

凌峰道:“晚辈是龙虎山正一道士。”

上官潜龙道:“原来是张天师的弟子,怪不得。”

上官瑶道:“凌峰哥是被奸人偷袭打落悬崖,不慎掉到江中的。”

上官潜龙道:“这是何人所为?”

凌峰道:“就是晚辈的结义兄弟——'义薄云天'司马钰。”

上官潜龙道:“原来是他!司马钰虽然明面上仗义疏财,号称义薄云天,但暗地里却作恶多端,早晚会为祸江湖。”

凌峰道:“都怪晚辈识人不智,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上官潜龙道:“你坐下,我为你号一下脉。”

上官潜龙号过脉后道:“恕老夫直言,杨少侠的身体机能基本恢复,但是武功可能永远恢复不了了。”

杨凌峰如同五雷轰顶,道:“我知道了,谢前辈。”

上官潜龙站起身道:“你好好再养养吧,当然了,万事无绝对,除非机缘巧合,你还是有可能恢复功力的。好了,我走了。”

他走到旁边,上官瑶过去道:“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上官潜龙道:“这种病况早晚要知道的,焉能久瞒?”

上官瑶道:“爹,咱们的神龙内功不是可以恢复功力?为何不……?”

上官潜龙道:“不行,神龙内功只能神龙教弟子才可以传授。”

上官瑶道:“爹,你就试试嘛。”

上官潜龙道:“胡闹!不要再说了,这绝对不可能。爹先走了,你一会儿也记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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