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只有星光和火光。太子一边哼唱着“你喷的火是我的造型”一边往羊肉串上疯狂地洒着孜然,大舅和于禾手忙脚乱地煽火,火不小心没控住两人又着急地往上面洒水,场面很是滑稽。
“我背了好多零食来,我去拿下来。”念桥等着肉串,眼着糊了又糊,跑回房间去拿零食。看着念桥跑回房间的背影,大舅走到于禾边上,轻声问于禾:“于哥你这是干嘛啊?你是不是摆明了让念桥误会你喜欢她?”
“太子,再去厨房切点羊肉,这些估计没法吃了。”于禾没回答大舅,先支开了太子,太子应了一声就往厨房走去。
于禾放下手上的活,叹了口气,对大舅认真地说:“我们的项目确实汇报很顺利,但佟宇一定要我把这个项目给古明池做,那天关心就是帮他来说服我的,他们都认为古明池的团队更稳定,资源更丰富,成功率更高。”
“那跟你对念桥这么暧昧有什么关系?”大舅加重了语气问。
“佟宇觉得我们之前的项目没有达到他的预期,这个项目他不想再失望,我说这次不一样,我们组建了完整的团队,我们也会把项目做成,但佟宇认为我留不住念桥,我的团队除了你和太子没有固定班底,她觉得念桥是属于大平台的人。”于禾说起来语速越来越快,感觉就要嚷起来了。
“你留住她可以靠信任关系啊,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感情呢?”大舅的追问让于禾彻底恼火,他强压着声音说:“大舅,我不能再输了,我要向佟宇和关心证明我自己,关心说得对,女生只会对爱情狂热,这种情感是高于信任的,我留住了她,做好了这个项目,我才能甘心。”大舅低头思考了一下,抬头直视于禾的眼睛问:“那,如果念桥真的爱上了你,你跟不跟她在一起?”
“我只能让她爱上我,依赖我,而不能是平等的恋爱关系。”于禾的话无耻中透着一种无奈,这让大舅很是难以接受,但他一直理解于禾的这种对成功的渴望,如果不是这种强烈的成功欲和热忱,他也不会放弃学业漂洋过海追随他,看着别墅里的方向,叹了口气:“就像冬瓜说的,你还是把念桥当成了一个养成的宠物,不会在意她的人生。”
“我会对她负责,对你们负责的,大舅,你能理解。”
大舅又拿起扇子,弄起了羊肉串,意味深长地说道:“万一不幸你也爱上了她,希望你能收得了场。”
“怎么停电了?”太子在厨房嚎叫起来。抬头一看,别墅已是一片漆黑。大舅放下手中的串,对于禾说:“应该是保险丝烧了,我去看下。”于禾皱了下眉头,匆匆往二楼奔去,直奔念桥房间,门都都没敲推门而入,念桥正往床上摸着手机,于禾赶紧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朝念桥晃晃了,说:“念桥我在这。”念桥下意识地挡了下眼睛,看到是于禾赶紧放下手,顺着关拿到了手机,说:“我摸了老半天也没摸着手机,黑暗里我果然是瞎子。哈哈哈哈。”
于禾却没有笑出来,严肃地问她:“你怎么没见我们?你不怕黑吗?”
“不怕啊,只是看不见,没啥可害怕的。”念桥若无其事地答道,虽然她从小夜盲,但对于黑暗更多的是适应而不是恐惧,在黑暗中摔过的跤撞过的树,始终不及孤单来得可怕。
于禾拉着念桥的手腕,往楼下走去,太子和大舅还在摆弄着电箱,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别墅外的方向走去,大舅回头看到了两人的背影,淡淡地叹了口气。
“我们去哪儿?”念桥为了跟上于禾的步伐,微微小碎步跑着。于禾头了不回地答道:“看星星。”
走到河边,于禾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也拉着念桥靠着自己坐下,念桥抱着双腿坐下,偷瞄了一眼于禾,这才发现于禾的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很尖,眉毛一看就是从没修过的样子,但那双有点失落的眼睛让他的粗糙里带了一丝精致,特别是那个黑色的发带,让他一下脱离了办公室的管理者,成为了一个自在的少年——柏意淳也爱戴着这样的发带,那个无忧无虑却又永远消失的少年。
“关于星星,有什么直击心灵的句子吗?”于禾看着念桥问道,念桥沉思了一下,说道:“自童年起,我便孤身一人,照顾满天星辰。”
于禾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念桥歪着头看着于禾,说:“这首诗的标题叫做《孤独》,它的意思就是孤独。”
“你会觉得孤独吗?你读书的时候没有过男朋友吗?”于禾追问道。
“没有,唯一喜欢过的人还是自作多情。”想起柏意淳,念桥的心情瞬间失落。
“什么意思?”
念桥看了看于禾,并不想隐瞒这个故事:“我从小只有两个朋友,一个叫柏意淳,是个男生,还有一个女生叫宋纬,宋纬是个学霸,长得也很漂亮,柏意淳很开朗很有趣,只有我很平凡,什么都很平凡。”说到这里,她竟然有点眼泛泪光,也许是思念泛滥,也许是心疼卑微的自己。
“你爱上了柏意淳?”敏感的于禾从念桥的语气里就猜出了大半真相。
念桥点点头:“我一直不确定他的心意,直到我看到他的笔记本里,写了唯一一行字是我的电话,我当时真的以为他是爱我的,我要为了份感情,留在贵阳,直到宋纬告诉我,他们俩早就在一起了,写那行号码无非是因为宋纬的电话他早已记在脑海里了。”
说到这里,念桥眼神失去了焦里,望着河的方向,她的眼前出现了那个盒子,那个将他们永远划在两个平行世界的盒子。
“他俩现在还在一起吗?”
“没有,柏意淳死了,那个笔记本是他的遗物,后来我就回了北京,来到你这里工作,他并不需要我留在贵州,也并不会记挂我。”
说到这里,念桥抬头盯着于禾,泪光和星星一样闪耀。她的委屈,她的无奈,自柏意淳死后,她从未倾诉,她以为这些情绪会和她的爱情一样,成为回忆里别人的故事,但真的讲起这件事,才发现从未过去。
于禾摸了摸念桥的脸,把手放在她的耳垂和脖子之间,看到她的泪水始终没掉下来,缓缓亲住了念桥的额头。
念桥仿佛全身通电一般,她的脸一下滚烫,刚才自怨自艾的情绪突然消失了,只有自己头顶的这个男生。这个吻轻得仿佛不存在,久得让念桥一度以为静止了,它明明是冷静而平常,但让念桥感动了从未有过的炽热。她强迫自己不要误会这种感觉,却也阻止不了自己把心托付给了于禾。
吻完额头后,于禾把念桥又朝自己拉近了一点,用手搂着她,说:“幸好是误解,你才会留在北京。”
“哥,你为什么至今还没有结婚啊?是因为关心姐吗?”念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句,她不明白自己在试探什么。
于禾放下搂着念桥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说道:“因为我也曾跟你有过一样的误解,只能说,这个世界是一物降一物,总有得不到的人,又怀着不切实际的企盼。”
得不到的人,不切实际的企盼。短短两句话,念桥读懂了于禾对关心的爱情,但她突然又有一丝解脱——不用去猜测于禾是否爱自己,明显他并不爱,只是有点亲密地关心“自己的人”,怀着喜爱和欣赏,却始终没有一丝“企盼”,那这种爱,就变成了她一个人的事,只要向自己好好交待就可以了。
“哥,关心姐会看到你的企盼的。”念桥淡淡安慰了一句,又像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