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那个位置,刚刚好,容得下一个他,萧振远也很自然的拉着他:“云儿,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林雁清胃癌晚期,这个结果是萧云圣没想到的,他看向萧振远,萧振远也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直就有,为了找你落下的病根。”
萧云圣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你们,真的找过我吗?”
“能找的都找了,可是找不到。”
“怎么可能找不到。”萧云圣怒吼:“以萧家的实力,找一个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找不到。”
“那个时候,萧家不归我管,护着曼儿已经是勉强,何况……”萧振远想了想,没说出口:“是我没用,若是那个时候萧家是我掌控,你不会走丢,曼儿也不会因为你的走丢,变成这个样子。”
萧云圣还能说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报告单,觉得十分的刺眼,连空气都很窒息。
“为什么,没听你和妈提起过。”萧风圣看向手术室。
“每次提起这病,都好像在提醒她,云儿走丢的事实,她不肯治疗,不肯吃药,觉得愧疚,无法面对。所以,不让我提起,自然,也不愿意让你们知道。”
没办法继续听他们的对话,萧云圣想离开,可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听见了萧风圣的声音:“妈醒了第一个想见的肯定是你,别走了。”
他习惯性转身想讽刺一句,却看见了萧风圣清亮的眸子带着一丝恳求:“我原谅你了,哥。”
这是萧风圣第一次规规矩矩的喊了他一声哥。
“我这些年,就当替妈还了债,你做的那些我不想计较了。兄弟相残没什么好的,哥,我们,做回兄弟吧。”
“这算什么?”萧云圣的嗓子有些抖,萧风圣笑了:“不算什么,我只是觉得,再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左右我已经不能对你做什么了。哪怕是因为妈,我也不能,再去对付你了。”
“萧风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就当满身伤疤,换一个兄弟,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原谅妈吧,即便不原谅,也别再伤她心了。”
这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
萧云圣没说什么,也没再走,几个人一起等林雁清醒来,林雁清醒了后,萧云圣只留下一句注意身体,就离开了医院。
“后悔了?”陆棋垣看着自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进房间的萧云圣:“你该知道的,世间没有后悔药。”
“我当然知道,没有后悔药。”
“确认了,林雁清就是赵曼?”
萧云圣没回答,反而问了陆棋垣一个问题:“你说,一个将死之人,该不该被原谅?”
“将死之人?”陆棋垣坐在萧云圣对面,房间拉着厚厚的窗帘,黑暗中陆棋垣似乎看见萧云圣哭了:“我就说,没什么大事,你怎么会颓废成这个样子,上次见你这个样子,还是在遇见萧风圣之前。说说吧,她怎么了?”
“胃癌,晚期。”
“看来是没救了,那你知道这个消息是什么心情?”
“我不知道。”
“你该是心软了吧,毕竟那是你的亲身母亲。”
萧云圣仰起头,靠在沙发靠背上,阖上了眼睛:“萧振远说,他找过我,可惜,没找到过,我不信,质问他,以萧家的实力怎么可能找不见一个几岁的孩子,可他说……”
“他说他未掌控萧家,所以不能做主。”
“嗯,他说他护着她已经是勉强。”
陆棋垣叹了一口气:“这是真的,我听说过,那个时候的萧家表面还是和乐融融,其实内里早就支撑不住了,因为赵曼,萧振远和萧老爷子的关系分崩离析,后来娶了林雁清,按道理这是萧老爷子满意的婚事,可是后来矛盾却越来越深。”
“真真假假,我分不清了。”
这么些年,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累了,他设了一个局,将萧风圣困在其中,可兜兜转转,他自己也一直在这个局中,没走出过。
“棋垣,你知道吗?在医院,萧风圣喊我哥,说原谅我了,我问他,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说,就当满身伤痕换了一个兄弟,呵,真是心大,他真的不在乎吗?就因为我动了楚雨樱,他甚至要让我身败名裂,可如今,就因为林雁清,他轻飘飘的说原谅我,可笑啊,我筹备了这么久,就一句轻飘飘的原谅,不可笑吗?”
一颗遍体鳞伤的心,一身看得见,看不见的伤,自人间地狱而来,存了要搅动萧家,令其不得安宁的心思,却换得一句对不起和原谅,之前的剑拔弩张,好似并不存在一般。
“我早便说过,若回头还来得及,可你不听。”陆棋垣站起身:“冤冤相报何时了有什么好的?费不少心思和精力就算了,最终也落不下一个好字,依我看,林雁清的病倒是成全了你,给了你一个解脱,云圣,你不是一直觉得愧对赵曼,现在,是你挽回的时候。林雁清就是赵曼,固然可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点,她始终是你的母亲。你做了那么多,其实不过是在为她找一个公平,不是吗?”
“可我,放不下这个面子啊。”
“面子这东西,可有可无,既然是恕罪,也该有个恕罪的样子,况且,错不在你,说起来,都是造化弄人。”
“你不恨楚家?”
“做错了事情,本来就应该受到惩罚,是我爷爷做错了,一直以来,我都清楚的。只是,雪儿不甘心罢了,我放手,让她去报仇,又得到了什么?我的儿子喊别人父亲,我的爱人也心心念念的只有别人,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直以来,你活的很透彻,可惜,爱错了人,也信错了人。”
“可我,没交错你这个兄弟。”
陆棋垣笑了笑,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离开了这里,萧云圣也笑了,摇摇头,为自己到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离开了房间的陆棋垣冷下了脸,身边是汇报林雪媛生活近况的管家,他才想起来,很久没去看看林雪媛了,自从上次之后。到底是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嘴上说的再狠,也抵不过她的一句服软。
“陆少,您看,去看看吗?”
陆棋垣看了看掌心,伤疤已经结痂了,很丑,但是他不在乎,他怕的始终是伤了她。
“陆少,其实我觉得云少说的不是没道理,林雪……林小姐未免任性,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伤您着实让人心寒,一时服软,怕也是做戏。这么多年,她也摸透了您的性格,知道您放不下。”
“你都知道的道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些罢了,我始终希望,她是真的悔改,不是做戏,骗我放心去找楚宇轩。”
“陆少,您,心软了吗?”
“怎么可能不心软,那是我爱了十几年的女人啊。”陆棋垣自嘲的笑了笑,脚步一转,走向林雪媛的房间,管家跟在身后不敢说话,陆棋垣走的很慢,一步一步迈的很慢。
“棋垣。”看见陆棋垣后,林雪媛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很开心的跑过来,又想起上次的事情,有些怯懦的停下脚步看着他:“棋垣,你还在生气吗?”
陆棋垣走到沙发边,坐在沙发上,右腿搭在左腿上,手放在扶手上没看林雪媛:“你觉得呢?”
“棋垣,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只是,只是……”
“只是太想见到楚宇轩了。”
“棋垣,我只是想见见孩子我们的孩子还在哪里啊。”
“我有儿子吗?”陆棋垣凉凉的反问林雪媛,林雪媛噎住,正准备说什么,陆棋垣又开了口,一副想了很久的样子:“哦,我想起来了,是有个儿子,可惜,不姓陆。”
“棋,棋垣。”
“雪儿,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记得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单纯的小女孩,拉着我的手臂,楚楚可怜的样子。”说完轻笑一声:“我倒是忘了,你最会骗人啊,别人不信,可我总是一次次的信了,因为,你是我陆棋垣爱了十几年的女人。”
“棋垣你听我解释,不是的,我只是想把小玮带出来,他是你的孩子。”
“他在楚家很好,楚家不会亏待他,凭着楚家大少爷这个头衔,他可以走的更远。”
“棋垣,你在说什么傻话,他是你的孩子啊,棋垣,你是不是糊涂了。”
“我一直很清醒。”
林雪媛跑过去拉着他的手:“不,你一定是糊涂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可以呆在楚家?”
“这不都要拜你所赐?”陆棋垣抽出自己的手,林雪媛被他一带趴在沙发上,陆棋垣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声音冷冷的:“是你要带他去楚家,也是你选择以楚家少奶奶的身份生下他,现在你拿他来,企图让我心软,让我继续帮你,在你心里,他到底是我们的儿子,还是个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