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轻悄悄无人的乾清宫,一地杂乱,就像很久没有人住过似的。
小坠子要忙着收拾,被皇帝拦下,只见他一人踏着狭长的影子默默走过去,弯腰拾起一本奏章,翻开第一页:“八月初七,胶州急奏!”又拾了一本,“八月初九,湖州急奏!”再看,“八月初十,伊犁急奏!”
“小坠子!”皇帝突然厉声吼道。
“奴才在。”小坠子心虚地应着,不明所以。
“替朕沐浴更衣,即刻传郑亲王,安亲王,佟额真速来乾清宫议事!”说完一掌拍上厚厚一叠奏章,似是要把那些天灾人祸全部击碎。
小坠子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地卖力一叩,“喳,奴才遵旨!”
火辣辣的骄阳毒须四射,恣意烧灼着天地万物。草木枯萎,荆刺横生,偶有飞过的鸟儿也是才一点地就又赶快逃离,不堪忍受这里的折磨。
走在荒芜萧索的戈壁滩上,脚下是炼狱一般的煎熬。
这一行犯人共有三十几个,有男有女,有少有老,乃是科尔沁一名副将莫索昆家的奴仆,因莫索昆获罪而被牵连发配的。
犯人们身穿灰布囚衣,戴着铁制的刑具,在热浪与风沙中艰难前行。一路铁链的锒铛声,犯人的哀叹声和咳嗽声将气氛渲染得更加悲凉。
两名负责押解的士兵一头一尾地随着,也是大汗淋漓,口燥心烦,不时鞭扑呵斥。
在队伍的最后,有两个瘦弱单薄的身影,也是不甚合体的囚衣遮身,肩负硕大的刑具,蹒跚行进。
此二人正是云儿和查查!她们正和那三十几个受到株连的奴隶一起走在被发往佳木斯苦牢的途中!
只见踉踉跄跄的小查查吃力地跟在云儿身后,毒辣的光线刺痛了她的双眼,蹚起的沙尘侵虐着她的咽喉,身上的木枷变得越来越沉重,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轻飘,云儿的背影开始模糊,遥远,恍惚不定,她突然感到眼前一暗,整个人就直挺挺跪下去,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走在前面的云儿亦是饥渴难奈,体虚无力,感应似的觉出了身后的异样,猛然回过头,就见查查正一动不动地歪在龟裂的荒地上。
“查查!”云儿大惊失色,跌跌撞撞扑倒过去,束缚的双手艰难地推动着查查枯瘦的手腕,竭力呼喊:“查查!查查!”然而始终也只能发出沙哑至极的虚声,一滴焦灼的泪珠打到沙地上,瞬间即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你们两个,在这儿磨蹭什么?!还不快走!”一名士兵疾步冲到二人面前,凶神恶煞似的责骂道。
“水…水……”这时,查查忽然有了反应,干裂的嘴唇一张一翕,不断发出微弱的呻吟。
云儿见状连忙膝行两步跪在士兵脚下,抱合双手哀求着,“这位官爷,请你给我妹妹一点水喝好不好?你看她已经支持不住了,她快要不行了呀!”
“想喝水?哼!这么点水老子都舍不得喝,你们这些个下贱的囚犯居然也敢要水喝?!反了你了!”士兵横气十足地一瞪眼,手中皮鞭骤然起落,重重击打在云儿身旁的一块石尖上,巨大的鞭鸣声震颤着人的心膜,“快给我起来,少在这儿装死,像你们这样拖拖拉拉明年也走不到!快起来!”说罢又是一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