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中,佟夫人来探望女儿和外孙。宫里规矩,但凡皇子皇女出生起就要被送至阿哥所抚养,由专门的嬷嬷来哺育管带,就算是亲生母亲也不能随意相见。今日得了皇太后的特许,幼萱这才把儿子接来自己寝宫。
平日,玄烨成天闷在那巴掌大的小院儿里,和几个老嬷嬷无趣地呆在一起,嬷嬷们怕担责任,总是不叫乱跑不叫乱吃的,可难为了这个活泼好动的调皮小子。今天来到景仁宫,没人管束着,姥姥,母亲,还有那些下人们,更是一个比一个宠他,事事处处依着他玩,由着他闹,这下可把小家伙乐坏了,撒了一下午的欢儿也不觉得累。
幼萱的母亲佟夫人对玄烨这个外孙可是宝贝得不得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虽然她也早有了两个自家的亲孙子,但他们又怎么能和金贵无比的玄烨相提并论呢?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以目前的情势和皇太后对玄烨的偏爱来看,他可是将来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呐!
“让姥姥歇会儿吧,你也歇会儿,折腾了一下午,看这满头是汗的。柳叶,给三阿哥拿些点心来。”幼萱轻柔地给孩子擦擦小脸,对于这个宝贝儿子,她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爱也爱不够。母亲曾经说过的那句“在皇宫里站稳脚跟的最好筹码就是有个好儿子”的箴言,她可是深有体会了。
“哦呦,姥姥不累,陪咱们小玄烨玩呀一点儿都不觉着累!”佟夫人心肝似的把玄烨搂在怀里抱了又抱,亲了又亲。
“额娘,您小心把他给宠坏了!”幼萱嘴上说着母亲,可自己却也是把儿子往天上地宠。
佟夫人舒怀一笑,抚摸着孙儿机灵的小脑瓜说:“那有什么关系?这个小人儿可是未来的皇帝呐,不宠他宠谁?是不是呀,玄烨?”
玄烨咧开嘴一乐,虽不能完全听懂大人的话,但总是知道“宠”是个好词,就大声回答道:“是!姥姥宠玄烨,皇祖母也宠玄烨!不许宠别人!”
一言逗得众人哈哈大笑,不禁更多爱他几分。柳叶端来点心,幼萱拿起一块边喂孩子边问着:“对了,阿玛的病好些了没有?虽说风寒算不上什么大病,可也不好疏忽大意了呀。”
“放心,你阿玛好着呢!”佟夫人说罢诡秘一笑,看四下无人才又倾过身子来说,“这次的事你也该想得到,生病是小,争权是大。你说皇上这一向对他们董鄂家的偏袒和厚待,朝中哪个不气,哪个不恨?就说那费扬古,一个毛头小子,不过跟着安亲王屁股后头耍了几回大刀,就封他做抚远大将军,有这个道理么?如今遇上流血掉脑袋的事了,当然也该他们家冲在前头,想让别人当替死鬼,自己攥着兵符在家高床暖枕地享福,门儿都没有!”
幼萱边听边点着头,不过细一琢磨还是有些担心,“可我听说这回贼寇厉害得很,万一那一老一少的抵挡不住,危及到了国本,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傻丫头,你阿玛和郑亲王他们能不知道?早就安排妥啦,就是要等那自视甚高的人在前面翻了船,落了马,咱们再在后头跟上劲,一举破敌,好让皇上明白明白咱们佟家这边才是值得倚仗,值得信任的真亲家。到时候你看那一家子还拿什么在人前耀武扬威,只怕是见了人就要躲啦!”佟夫人越说越兴奋,仿佛大计已然得逞了似的。
“还是阿玛深谋远虑呀!”幼萱恍然大悟,面露喜色,她当然也巴不得看董鄂家出丑丢脸,以解心中对云儿的嫉恨,“说到这回起乱,还不是因着那个贱人不知深浅地跟皇上进了庙堂,触怒了天神,才给朝廷惹来这么大的祸端。祭天?哼,她也配!”
“这话你可别在太后面前乱说,免得传到皇上耳朵里,对你不好。”佟夫人谨慎提醒道。
幼萱却不以为然地一撩帕子,讥笑道:“这话就是打太后口里说出来的,太后说她是大清的祸害,是‘丧门星’!”
这时,一直闷头吃着点心的玄烨忽然插口问道:“额娘,什么是‘丧门星’?”
幼萱一愣,竟不知该如何向年幼的孩子解释,就听佟夫人慢言慢语地说道:“就是专门害人的坏女人,像皇贵妃那样的,所以玄烨往后见了她就赶快躲得远远的,知道了吗?”
“恩,知道。”玄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