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料峭,冬之将至。东慧进宫来探望云儿,并将白小梅一事说与她听,二人唏嘘感慨一番,不觉天色渐近,云儿送东慧至内左门下。
“这位白姑娘也真是个难得的女子,我想咱们该给她入族谱,立牌位,日后拜祭也别让孩子们忘了她才是呀。”云儿切切叮嘱。
东慧哀感地点点头,才一转身,忽被个闷头乱闯的小冒失鬼撞了个大趔趄,刚欲发怒,低头定睛一看,却是笑了,“呦!这不是玄烨么?几个月没见,又长高了。”
玄烨倒退了两步,仰头望着东慧道:“东慧姑姑。”然后就把两只手往背后藏。
“手里拿的什么宝贝呀,还不叫人看?”东慧和他打趣道。
玄烨显见是不好意思了,忸怩着伸出两只小胖手来道:“苹果。”
东慧见状一时起了兴,想要试试这孩子的品性,便有意问:“这么红的大苹果呀,玄烨有两个,那给姑姑一个好不好?”
玄烨眨眨机灵的大眼睛,想了想道:“恩……给!”
“真是好孩子!那再给你皇贵妃额娘一个好不好呀?”
见此,云儿也凑过来笑着问道:“是呀玄烨,也给我一个行不行?”
“不给!”玄烨一见云儿向他索要,立刻收紧果子,颇为厉害地拒绝道。
云儿一怔,不解地问:“为什么不给我?”
“因为你是丧门星!”玄烨没头没脑地迸出这么一句无礼的话扭头就跑掉了。
云儿颊上的笑容顿时冻住了,她直愣愣地盯着前方,惊得哑口无言。
“云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东慧急急地摇晃着她,又朝隔壁景仁宫的方向怪道,“哼!好孩子也叫她们给教坏了!”
天呐!皇太后尚且原谅了我,可为什么其他人……竟还是这样恨我入骨?这究竟是为什么?!
几日后的一个晚上,内廷中传出一则耸人听闻的消息:三阿哥玄烨出痘了!
出痘便是指天花,满洲人畏如虎狼的恶疾,俗话说,患此症者十有九死,玄烨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因此,当佟贵妃幼萱一听说儿子染病,就拦也拦不住地冲进了阿哥所。
一进门,就看到玄烨正被一个太监用被子包着,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骇人的红疹,孩子在太监怀里又哭又闹,小脸憋得涨红发紫,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着。
“玄烨!”幼萱大叫着扑过去,却被内务府大太监在面前一横,愁眉劝道:“佟主子,您可不能呀,这病传染得厉害,要是把您给害了奴才们可担待不起啊!”
“我不怕我不怕!我要我的儿子,把儿子给我!给我!”幼萱像发了疯一样挣脱着大太监的拦阻,眼见儿子命在旦夕,她的确是要疯了。
“还不快把佟主子拉出去,别让她碰着了三阿哥!”大太监一发话,即刻上来两个小太监强把幼萱拉了出去。
“不要!我不要出去!玄烨!玄烨!”幼萱歇斯底里地哭嚎着,徒劳地挣扎着,儿子一声声的“额娘”把她的心撕得粉碎。
大太监捂着手帕也跟了出来,悄声和她道:“佟主子,您就别闹了,这可是皇太后亲口下的命,宫里不论谁出了痘,都得即刻送到宫外去,以免祸及更多呀!”
“送出宫?!”幼萱哭喘着,“那然后呢?”
大太监一撇嘴,垂下眉眼道:“自然是人各有命,若好了便可回来,若是不好……”
幼萱惊惧地摇摇头,“不行,不能把玄烨送到宫外去!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这样做呀!”
“哎呦主子,您求奴才没有用,奴才们哪儿做得了主啊!您要求不如去求……皇上。”大太监一挑眼。
“求皇上?能行吗?”
“三阿哥毕竟是皇上嫡嫡亲的儿子,只要皇上肯去跟太后开口留人,就一准儿能行!”大太监言之凿凿。
幼萱抬头看看天色,这会儿皇上应该在……承乾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