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厅内站着七八名蒙族打扮的侍女,她们身着草原绿的窄袖长袍,脚蹬羊皮靴,头戴锥形毡帽,一个个垂手低头,微躬着腰站成两排守在内堂门口。而里面皇太后正喜笑颜开地拉着一个女孩子的手,亲热地又是嘘寒问暖,又差人炖了养生红枣羹来,俨然是迎接贵客的阵势。
女孩子着一件朱红的对襟长袍,收腰散摆,周身绣满各色花团锦簇,均以金丝线勾边,夺目非常。头戴一珍珠冠发圈,在左右耳边垂下两串穗子,上面系有兽毛扎成的圆球。胸前坠翡翠与孔雀东珠相间的项链,两个手腕上都有数个金银的雕花镯子。
细看其样貌,天生着一双水盈盈含笑的眸子,面容红润,配上她微棕的肤色,竟愈发的俏丽动人了。
皇上与东慧一前一后行至门口,一阵欢快的谈笑声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听到那娇滴滴的声音,皇上忽然收住脚,面有难色地皱了皱眉,一旁的东慧见了,拉拉皇上的衣袖,劝解道:“九哥哥,既然一定要进去,不如就开心一点,也许没你想得那么糟糕嘛。”
“可朕实在是笑不出来呀,你也知道朕根本不想见她。”皇上一脸丧气地说。
“反正早晚都要见,就别愁眉苦脸的了,免得又惹太后不痛快。”东慧用手指舒舒皇上拧成一团的眉毛,又戳起自己的两边嘴角,“来,笑一笑,像我这样,笑一笑……”
“是皇上来了吗?怎么不进来?”屋里传出太后的声音。
既然躲不掉,进去就进去吧,难道朕还怕她不成?这样想着,皇上硬着头皮像准备受刑一般走了进去,东慧撇撇嘴也赶紧跟了上去。
“儿臣参见太后,太后吉祥!”
“东慧给圣母皇太后请安,愿太后福体安康,日日如意!”
“呵呵呵,日日如意?你可真是会改词儿,好好,说得好,来,你们看看还认不认得她呀?”太后笑容满面地望着曲兰。
只见坐在太后身边的女孩子起身行礼道:“曲兰参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两排纤长的睫毛挑起高傲的神韵。
“起来吧。”果然不出所料,那眼神看得皇上心里很不舒服,他已经开始后悔走进这间屋子了。
“东慧见过曲兰姐姐。”在如此盛气凌人的郡主面前,东慧竟显得乖顺了许多。
“恩。”曲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根本不把东慧放在眼里。
“今儿个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快,都坐到哀家身边来说话。”太后欣喜地招呼大家围拢在她身边。
这位大名鼎鼎的曲兰郡主,就是东慧口中的那只金凤凰。她是蒙古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的掌上明珠,皇太后的亲侄女,更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曲兰年方十九,与皇帝同岁,自幼聪明伶俐,在众姐妹中最为得宠,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太后便把她接来准备与皇帝成婚。
这个曲兰郡主虽然聪慧美丽,但性情却糟糕透了,一向是自命不凡,把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放在眼里,又极爱奢华,平时稍有不快便大发脾气,打骂奴才更是家常便饭。因此,她刁蛮任性的名声不仅在蒙古尽人皆知,更在后宫中被传得绘声绘色,皇帝福临也是对这位郡主的所作所为早有听闻,心生厌恶,才极为不愿来与她会面,特别是想到这样一个人即将成为她的皇后,更是懊恼。
福临夹在三个女人中间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付着这场所谓的“闲话家常”,只以“恩”、“哦”、“是”几个字来回应。尽管太后极力去寻找话题,怎奈倔强的儿子就是不领情,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表情。
敏感的曲兰见皇上眼睛一直盯着地面,看也不看自己,更不与自己说话,甚是恼怒,但此时又不好发作,只得把一股子气憋在肚子里,但脸上却已显露出不满。
为了缓解这份尴尬,皇太后提出带曲兰到御花园走走,于是这四人又一同来到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