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碧色悠远地伸展到天的那一边,追逐着落日的芳踪,喧闹了一整日的科尔沁草原开始平静下来,牛羊慵懒地归了圈,牧民们也在夜色初上时钻进温暖的毡房,贪享奶茶的醇香。
豪华的迎亲车队终于在空幽的驼铃声中带回了未来的王妃,车辇停靠在一座洁白的圆形毡房门前,十几名身穿绿袍,头扎红巾的侍女纷纷跪下地来,虔诚地迎接她们尊贵的女主人。
一双橘红的高筒靴昂着那金光熠熠的前尖优雅地踏下车,站到了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此时,夕阳的余温已经悄然褪去,周身流淌着薄薄的紫雾,丝丝清寒携着泥土的湿润袭入心脾。
塞外的夜很凉。
云儿徒然回望一眼,身后,除了不见边际的草场和隐约的重重远山之外,寻不到她心中的挂牵。
在众多侍女的簇拥包围下,她茫然地走进毡房,又茫然地看着那些女孩子七手八脚为她收拾打点好一切,就弯着腰退了出去。
梳妆镜前,查查替她卸去繁重的簪钗假髻,重新挽了一个简洁的发饰。“云儿姐,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些热水过来,听说这里的人都不喜欢清洗,可咱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不好好洗个澡怎么休息啊?我去找找看,你在这儿等着,说不准能有收获!”
查查说着就兴冲冲出去找水,偌大的毡房内就剩下云儿一个人了。
环顾四周,穹幕样的“屋顶”和环状的“墙壁”都是由乳白色的毛毡连接而成,围毡底部绣着红、黄、蓝三色的如意纹。屋中央垂着一条贵气的罗汉珠帘,隔出一个半月形的里间,透过珠光闪耀的间隙可以看到在几层厚实的织花绒毯上放有枕头被褥,这大概就是床了。依着帘子摆放的是她那十几箱顶着丝毯的嫁妆,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个羞颜等待的新嫁娘。
看来,除了身边的梳妆台和这把椅子,再没任何一样可以称得上是家具的摆设了。
夜风凄凄,珠帘发出细碎的低吟,一股刺鼻的羊膻味弥散开来,云儿双臂相环,不适地蹙起眉头。
正式的婚礼要在十日后举行,迎娶王妃是整个草原欢腾的盛事,到了那天,每家每户的蒙古包上都会飘起绚丽缤纷的彩结,牧民们捧着哈达,举着奶酒同庆共欢。王爷则骑着金羁大马将她接入真正的王宫,行各项礼仪。在这之前,她都会暂时住在这间毡房里,双方不得会面。
望着眼前全然陌生的环境,想到要与一个素未谋面,性情不知的异族男子共同生活,云儿的心又开始沉重地敲击起胸口,坐立难安。
“参见王爷!”屋外两名侍女清甜的嗓音将愁闷中的云儿从椅子上惊了起来。
王爷?!难道是他?他怎么会来这儿?现在不是还不能会面吗?!
慌乱的思维还来不及理清,迫不及待的准新郎乌尔海就已大步踱了进来。只见他罩了一件魁梧的藏青宽袍,腰间饰金缕带,棕红饱涨的双颊托起一个粗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