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洛山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LS2986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
在意识回笼的一瞬间，周围喧闹的声音一时间充斥了耳蜗，而这样吵吵嚷嚷的声音在她住进疗养院之后有多久没听过了。恍惚间又听到了一串烂熟于心的登机提醒，这样久违的热闹，让她一下子没来得及分清是梦境还是现实，身体就跟预演过很多次那样直接冲了出去。
毫不顾忌形象地拨开一个个挡路的旅客，双眼不断地四处搜寻着，但大概是那个身影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了吧，只一眼，文婉就眼睛一亮，再次提速冲过去抱住了那个正准备转身去检票口的身形，头埋在他的背后，还没来得及开口，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她嘴巴开合了好几次，好半天愣没说出一个字。
被她抱住的身形动了动，文婉立马加大了抱住他的力气，生怕像之前梦里那样，她一个没抱住，就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又好像要把之前克制着没抱的一次性抱个够本。
“文婉？”前面迟疑地传来一声好听的男声。
“哇……”听到这声近二十年没听过的声音，文婉再也绷不住，彻底地放声大哭起来，一时间上气不接下气。
“我……你……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我好想你，很想很想……”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悲伤与思念，男生稍微用了点力挣开她，转身把文婉抱进怀里。听到她刚才好像是表白的话，他也一时间激动地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收紧双臂，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
只是现在他们还在机场，而他也只是因为文婉突然的表白而激动，抱了一会儿之后，黄粱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在看到四周飘过来的眼神一时间也有一些窘迫，更不明白为什么文婉会哭成这样。
他无措地松了力道，轻轻拍了拍文婉的背，小心翼翼又带有一点安抚性地问道：“文婉？你怎么了，还好么？”
感受到了他放松的力道，文婉更加不敢放松了，只委委屈屈地哭道：“你别扔下我一个人了，我好累，好想你……你别走好不好？”
黄粱听着有些无措，又有些好笑：“昨天你不是还祝我‘一路顺风’么，怎么一晚上就变了。而且……你现在这样抱着我，我还走得掉吗，飞机都起飞了。”
哭了好一会儿的文婉有些哭累了，迟钝的脑子在接收“昨天”这一字眼时，更有点转不过弯来，也只是在听到他不走了的意思后抽抽噎噎地缩在他怀里平复心情，抬起头磕磕绊绊地又问了一遍：“不……不走了吗？”
低头对上还盈满泪水的眼睛，那眼睛好像在警告他，要是回答地她不满意，下一瞬间就能再次哭给他看。黄粱不自觉软下眼眸，把人抱回自己怀里，脸颊蹭了蹭她的头发，笑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爱哭啊，竟然能哭这么久。昨天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不让我，我肯定不走，而且……”把人退出怀抱，双手扶着文婉的肩，示意她看不远处的显示屏，“而且我的航班已经停止检票了，说不定这会儿就要起飞了。”
透过还盈在眼眶的泪水，文婉模模糊糊地看到那行标红的航班信息，确实是黄粱的航班号，她终于吁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重重地抽噎几声缓了那波哭泣的劲儿，迷糊不清的脑子也慢慢开始恢复运转。
转过头来对上黄粱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她的那股不真实感突然消散无踪，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力度与热度，她突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怎么？不认识了？”看着文婉瞪大的双眼，黄粱觉得有些好笑。
“你……你是真的吗？”
“呵……”黄粱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痛不痛？”
文婉迟疑着摇摇头，倒也不是真的没感觉，就是他这轻轻的一下真的抵不上自己内心的震撼，下意识做了否定的选择。
再次抬头看向了航班信息的显示屏，上面不断跳动的时间很明确地告诉她，她真的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她最后见他的地方，也是她后几年的时间里最后悔的时刻地点。
那时候的自己就是因为一直倔着没把他们之间的这层纸戳破，故作大方地放他离开，以至于他出国完成学业的同时去热带雨林冒险，没曾想遇到极端天气，再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他失踪了，后来又收到了代表他身份信息的一些残骸，让她一下子空了心神，浑浑噩噩过了几年后把自己的身体也拖垮了。
黄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嘿！回神了，我想我们有必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了。”
回神看着眼前再真实不过的人，文婉的心情一下子冲上了天，笑弯了眼喊他的名字：“黄粱。”
“嗯？”
“黄粱！”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jpg
“黄粱，我喜欢你！很喜欢的那种。”矜持是什么？不要了好吗，那个时候没有把握住，他们已经生生错过了一辈子，这辈子她要把自己的内心全都说给他听！
再一次听到她明确的告白，黄粱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撇开她的脑袋，阻断她晶亮双眸的凝视，一只手牵起她，一只手拉过自己的行李向出口走去。
“咳……刚刚哭了这么久，我先带你去补充一点水分。”
快走两步跟上他的步伐，直接抱上他的手臂，眼睛还是追随着他的脸，像是要把过去没看够的一次性补回来：“嘿嘿，你不走了是不是？”
低头瞄了一眼她笑得灿烂如花的脸，再次撇开头说：“我觉得现在更重要的是搞清楚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回答，文婉突然有些心虚，回想起刚刚自己的表现，已经彻底回神的她一阵羞意直冲上脑，红着脸，小媳妇似的安安静静跟他走出了机场。
她脑子里不断地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面对黄粱的问话，略有懊恼地蹙着眉沉思，没注意到前面急冲冲走来的人，突然被黄粱扯了一下。
“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看路吗？”
“我……”文婉被他训得有些懵，拉着他手臂的手下意识抠了抠他的手臂，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黄粱就直接揽住了她，“算了，你今天状态就不对，是我疏忽了。我直接带着你走好了。”
出了机场，黄粱就近找了一家还算安静的咖啡店进去，把文婉安置在一个阳光比较充足的窗边，自己去到前台点了两杯咖啡回来坐下。
看到文婉又在无意识地抠着她手中的手机，看向他的眼神虽然还是亮晶晶的，但眼底的那抹恍惚也是真真切切的。
轻叹了口气，还是他先开口：“文婉，你……今天是特意来找我的么？”
文婉没说话，只是无比确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能跟我说说昨晚是发生什么了吗，本来还好好地祝我‘一路顺风’，才一晚不见你就冲上来又是表白又是不让我走的，搞得我好像是抛弃你的渣男一样。”黄粱实在有些不解。
一番话说得文婉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想到刚刚在机场自己的行径，脸颊再次爬上红晕，暗恼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那么绷不住。
但又真切地感受到面前人的忧心，一时间文婉就想把自己重生的事全都交代给他。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睛，她张了张嘴：“其实……”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的咖啡。”
